第两千五百七十五章 飞升之路 (第2/2页)
他忽然转过身来,墨袍在灵雾中微微拂动:“九祖在漫长岁月中,都推演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成仙之法,虽然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还是分作‘散空法’与‘证一法’两大路数。”
梁言听至此处,心湖波澜已起。
九祖,此界至高之秘,万古以来,诸般棋局上那些若有若无、却定鼎乾坤的手。
从南垂初踏仙途,至南极仙洲的波谲云诡,再到东韵灵洲、妖族大陆的惊涛骇浪,看似风云际会,充满了无数巧合,但冥冥之中,那牵动风云的无形之线,岂非总与“九祖”二字隐隐相连?
过去他只是棋局一子,被动周旋,纵有推演,亦是雾里看花。
如今,他竟有机会反过来一窥九祖之秘,而且还是九祖之一的“狂祖”亲口告知,这如何不让他心绪激荡?
梁言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潮,眸光澄澈,执礼愈发恭谨:“何为‘散空法’?何为‘证一法’?还请前辈指点迷津,晚辈洗耳恭听。”
楚狂徒点了点头,倒背双手,声音低沉。
“所谓‘散空法’与‘证一法’,不过是两条看似相悖、实则皆为挣脱此界藩篱的极端路径罢了。”
“其实以九祖之能,若只欲破开此界壁垒,并非难事。”
“然破界易,飞升难!我等之躯,乃自万丈红尘中修来,众生沉浮,世事纠缠,亿万因果早已如影随形,丝丝缕缕,皆与这方天地根脉相连。天道运转之下,无数因果线纵横交织,构成一张笼罩万古的罗网,纵使你我修为参天,亦不过网中一结,如何能轻易自拔?”
楚狂徒言至此处,袍袖微拂,溪畔灵雾涌动,竟在二人眼前显化出一方奇景——
灵雾不散,却渐次凝实,化作一张弥天极地的罗网。
网线纤细如发,银辉流转,每一根皆由无数细密光影交织而成,其间可见山河倒影、众生悲欢、乃至星辰明灭、草木枯荣……赫然是因果之线!
“此网,即是此方天地无数生灵、无尽岁月的因果纠缠。”
“昔年升仙之路尚存时,九天仙光接引,可强行消弭修士一身因果,与此界彻底剥离,故能举霞飞升。而今仙路断绝,天门闭锁,我等身上这亿万因果,便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梁言凝神望去,只见那网上节点繁密如星,彼此牵连,密密麻麻,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所以……”他若有所思,“欲破界飞升,便需先解决自身因果?”
“不错。”楚狂徒点头:“为了挣脱这张大网,九祖之中,有一部分人开始逐步减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同时将自己身上的因果线一一斩除。”
随着楚狂徒的讲解,灵雾所化的罗网上,某几个节点周围的光影逐渐稀疏,最终只剩下寥寥数根,节点本身也黯淡下去,几近透明。
“到最后,此人虽存于世,却已不在‘网’中,于天道运转而言,与尘埃何异?届时,再以大神通撕裂界壁,飞升上界。这就是所谓的‘散空法’,又称‘斩业散空’。
梁言眉头微蹙,问道:“斩断如此多因果……当真能做到毫无挂碍?”
楚狂徒看他一眼,淡淡道:“在飞升面前,其它都是小道,何来挂碍一说?便是门下弟子,昔日道侣……也不过如尘埃一般,说斩也就斩了。”
梁言听后默默点头,不再多言。
楚狂徒又道:“除了斩业散空之外,九祖之中,还有另一类人,反其道而行之。”
“他们非但不斩因果,反主动沾染,将更多因果聚于己身。如此,他们在这网中所处之位便越来越高,如峰峦拔地,俯瞰众生。”
随着他娓娓道来,网中一点光芒逐渐明亮,无数丝线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没入那光点之中。
光点愈发明亮,在网中的位置越来越高,周遭丝线却渐次减少,最终只余寥寥数根粗壮主脉。
“位置越高,结点便越少。到达最高处时,只有一个结点,世间万般因果皆由此起源,而这起源一点,便是所谓的‘天道’!”
楚狂徒声音淡漠,但却说出惊世之语:“所谓‘证一法’,便是要登临此位,以己心代天心,以己道代天道。届时,你便是此界之主,出入随心,何须再寻什么飞升之路?”
“以己代天?!”梁言立于原地,心神俱震。
“没错,‘证一法’又称‘天元证一’,便是取代天道,以己为元的意思。”楚狂徒淡淡道。
“原来如此……”
梁言喃喃自语,心中却如惊涛拍岸。
这“散空法”与“证一法”,虽道路迥异,却都是试图挣脱此方天地束缚的惊世图谋!无论斩业散空还是天元证一,所求者,无非是那“超脱”二字。
他回想此前种种,许多疑惑之处,此时都豁然开朗。
“怪不得会有天人之争。”梁言恍然道:“这‘散空法’与‘证一法’,是不是分别代表天人两派?”
“小子悟性不错。”
楚狂徒微微颔首:‘散空法’循天而行,须在现有天道秩序下徐徐图之。若天道易主,秩序重构,那他们先前苦功便尽付东流。故而,在某些关口,他们会出手维护天道秩序,以求事遂己愿。”
“至于‘证一法’……他们要以己代天,自然更倾向站在人道这边,借人道大兴之势,聚因果洪流,方能登天元之位。”
“天人两派由此而生,但你须明白,九祖博弈,彼此互有干扰,棋局瞬息万变,任何一个立场都并非绝对。”
听到这里,梁言缓缓点头。
他如今灵台明澈,智慧已生,虽未斩心痕,却也明白其中玄机。
九祖之间,并无永恒盟友,只有各自的“道”与“局”。
每个人都如渊中潜龙,推动着属于自己的恢弘棋局。天地为盘,众生为子,诸般因缘际会、爱恨情仇,不过是九祖为达目的的筹码罢了。
就算是与自己渊源最深的狗祖——往昔种种,他或许曾暗中助力,引自己破开迷雾;可将来棋枰变幻,他又未必不会落子阻扰。
敌友之辨,如水无常形,只在棋势流转之间。
关键在于,自己将以何种方式,加入到这棋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