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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磨盘山战斗,朕来了!

第五章 磨盘山战斗,朕来了! (第2/2页)

恐惧像实质的潮水,几乎要淹没所有人。
  
  他集中精神,努力让领域的效果稳定下来。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声响动——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几十个身影从密林中钻了出来。
  
  这些人衣衫褴褛,甲胄残破,不少人身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但他们手持的兵刃雪亮,眼神锐利如鹰,行动间虽显疲惫,却依然保持着战斗队形。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伤的把总,约莫四十岁年纪,左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皮肉外翻,还在渗着血水。
  
  他右手按刀,左手提着一把短弓——正是刚才射箭的那把。
  
  把总目光如刀,锐利地扫过明军队伍,从骑兵的装备到步兵的阵列,最后落在那被层层护卫的明黄色身影上。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随即,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是……是陛下?”把总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置信的颤抖,“真的是陛下?!”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因为动作太猛,膝盖磕在石头上发出闷响。
  
  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朱由榔,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陛下……陛下您怎么来了?!”把总的声音彻底哽咽了。
  
  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跪下,不少人已经泣不成声。
  
  这些血战数日、早已心存死志的汉子,此刻哭得像孩子。
  
  “呜呜……陛下……陛下真的来了……”
  
  “不是做梦……不是做梦……”
  
  朱由榔示意侍卫稍稍散开盾墙,缓步上前。
  
  “快起来。”他亲手扶起把总。
  
  触手处,把总的臂膀坚硬如铁,但颤抖得厉害。
  
  那是疲惫、激动、以及……绝处逢生的狂喜。
  
  “你叫什么名字?隶属哪一部?”朱由榔问。
  
  “末将……末将刘大勇,”把总抹了把眼泪,却抹了一脸血水混合的污迹。
  
  “隶属晋王麾下前锋营第三哨!奉命在此设伏,阻滞清军探马!”
  
  “晋王何在?情况如何?”朱由榔急问。
  
  刘大勇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快速回禀:
  
  “晋王殿下在主峰南麓构建营垒!清军吴三桂部两日前攻山,殿下率军阻击,激战一昼夜,毙敌千余!”
  
  “但因兵力悬殊,且我军粮草将尽,殿下命各部逐次后撤,凭险据守!”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道:
  
  “眼下清军围而不攻,似在等待援兵或火炮!殿下分兵把守各条上山小道,末将奉命在此哨探,防止清军小股渗透……”
  
  “没想到,没想到真等来了陛下!”
  
  说着说着,这汉子又哭起来:“陛下!山中将士,已经断粮一日了!”
  
  “伤员……伤员没有药,只能硬扛!殿下说,说守到最后一兵一卒……可是……可是……”
  
  朱由榔心中揪紧。
  
  他拍拍刘大勇的肩膀:“带朕去见晋王。我们带来了些粮食,虽然不多,先紧着伤员和断粮的兄弟。”
  
  “陛下请随我来!”刘大勇急忙起身,“山路难行,请陛下小心!”
  
  他转身对林中喊道:“弟兄们!出来!是陛下!真的是陛下!”
  
  更多的士兵从林中钻出,个个面黄肌瘦,但眼神炽热。
  
  他们跪了一地,哭声压抑而悲怆。
  
  “都起来!为陛下开路!”刘大勇喝道。
  
  这些哨探兵迅速整队,在前面引路。
  
  他们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腰杆也挺直了。
  
  队伍继续向深山挺进。
  
  沿途的景象开始变化——明军的哨卡越来越多,简易工事依山势而建,虽然简陋,但看得出是精心布置的。
  
  一处转角,四名士兵守着堆满滚木擂石的垒墙。
  
  看见皇帝车驾,他们呆立当场,随即跪地痛哭。
  
  又过一处溪涧,崖壁上凿出十几个藏兵洞,里面士兵闻声探出头,随即蜂拥而出,跪满山路。
  
  “这一带山路我们都熟悉,”刘大勇一边带路一边解释,语气中充满自豪。
  
  “晋王命我们依地势设伏,三十步一暗哨,五十步一明卡。”
  
  “清军探马来了三拨,折了二十多人,再不敢轻易进山。”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朱由榔,眼中闪着光:“陛下,弟兄们知道您亲临,定会士气大振!”
  
  “晋王……晋王要是知道您来了,不知该……”
  
  他没说完,但朱由榔明白。
  
  他能感觉到,随着不断深入磨盘山,随着遇到越来越多的明军,自己领域的“安定”感在明显回升。
  
  尤其是当这些士兵向他跪拜,重新确认“天子”权威时,那种无形的联系在不断加强。
  
  那不是简单的忠诚,更像是一种……信仰的重新点燃。
  
  “陛下您看,”刘大勇指向前方一处陡坡,“那儿是我们昨天刚修的工事。”
  
  “清军攻了三次,没攻上来。殿下亲自督战,箭矢用完了就用石头砸……”
  
  陡坡上,血迹斑斑。
  
  折断的枪杆、破损的盾牌散落一地。
  
  几具清军尸体倒伏在坡下,已经僵硬。
  
  “咱们死了多少弟兄?”朱由榔问。
  
  刘大勇沉默片刻:“这一处……十七个。都是好汉子。”
  
  “有个叫陈二狗的,肠子被打出来了,硬是抱着一个清军跳了崖。”
  
  朱由榔默然。
  
  他仔细观察着沿途的防御体系。
  
  拒马、壕沟、暗哨、滚木擂石……布局周密,深得山地防御之精要。
  
  李定国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在如此绝境中,依然能够组织起如此严密的防御。
  
  队伍又走了半个时辰。
  
  山路越来越陡,马车几乎无法通行。
  
  朱由榔下车步行,王皇后和后妃也被搀扶下来。
  
  “陛下,前面就是主峰了。”刘大勇指着前方。
  
  穿过一片尤为茂密的杉木林,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背靠主峰峭壁,前临深涧,左右皆有险隘。
  
  山坡上,营垒依山而建——木栅为墙,壕沟为障,营内帐篷井然,虽然大多破旧,但排列整齐。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旌旗。
  
  虽然残破,虽然沾满血污,但依然在风中猎猎作响。
  
  最大的那面“明”字旗下,还有一面略小的“晋”字王旗。
  
  营门处,哨兵林立。
  
  而当皇帝车驾出现的消息传来时,整个营地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沸腾。
  
  “陛下!是陛下!”
  
  “陛下亲临!陛下亲临!”
  
  呼喊声从营门开始,迅速传遍整个山坡。
  
  士兵们从帐篷里钻出来,从工事后站起身,从伤兵营里挣扎着爬起,所有人都望向那个方向。
  
  然后,营门处,一群人快步迎出。
  
  为首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纵然甲胄残破、满身征尘,依然掩不住那一身久经沙场的凛然杀气。
  
  他的头盔不知丢在哪里,头发用一根布带草草束起,几缕散发贴在汗湿的额前。
  
  脸上有烟火熏黑的痕迹,有血污,有疲惫深深刻出的皱纹。
  
  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锐利如刀。
  
  正是晋王李定国!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剽悍的将领,个个身上带伤,血染征袍,却依然保持着军人特有的挺直姿态。
  
  其中一人断了一臂,绷带还在渗血。另一人脸上裹着布,只露出一只眼睛。
  
  看到皇帝车驾,李定国脚步顿了一下。
  
  就那么一下。
  
  朱由榔清晰地看到,李定国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先是惊讶,瞳孔骤然收缩。
  
  再是不解,眉头紧皱。
  
  然后是深深的担忧,嘴角抿成直线。
  
  最后……最后是一丝如释重负,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他快步走到朱由榔面前,在五步外停下,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动作标准,姿态恭敬,但甲胄碰撞的声音沉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
  
  “臣李定国,恭迎陛下!”
  
  声音洪亮,却带着沙哑,那是长时间呼喊指挥留下的痕迹。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朱由榔,困惑、担忧、以及一丝责问,毫不掩饰:
  
  “陛下……陛下不该来此险地!”
  
  朱由榔缓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扶起李定国。
  
  触手处,铠甲冰凉,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李定国的手臂沉稳有力,但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是体力透支到极限的生理反应。
  
  “晋王辛苦了。”朱由榔凝视着这位历史上南明最后的脊梁,心中感慨万千。
  
  近看之下,李定国的疲惫更加明显。
  
  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握剑的手虎口崩裂,用布条草草缠着。
  
  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棵扎根在山石中的青松。
  
  “不是朕该不该来,是朕必须来。”朱由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营地。
  
  “朕若不来,难道看着晋王和将士们在此血战,朕却继续西逃吗?”
  
  李定国微微一怔。
  
  眼前的皇帝虽然依旧年轻,但眉宇间的神色与往日大不相同。
  
  不再有那种惶恐、犹豫、依赖他人决断的软弱,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平静?
  
  那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而是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
  
  山间的冷空气灌入肺中,让他清醒了些。
  
  “进去说话。”朱由榔拍拍他的手臂,然后转向全场,提高声音,“将士们!朕来了!朕与你们同在!”
  
  简单的两句话。
  
  但就是这么两句话,让整个营地彻底沸腾。
  
  “陛下万岁!”
  
  “万岁!万岁!”
  
  呼喊声如山呼海啸,久久不息。
  
  那些面黄肌瘦的士兵,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员,此刻眼中都燃起了火焰。
  
  那是希望的火,是绝处逢生的火。
  
  朱由榔能感觉到,领域在这一刻彻底稳固。
  
  以他为中心,半径十里的领域,稳稳地笼罩了磨盘山主峰这片区域。
  
  领域内的“安定”度急剧攀升,恐惧情绪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点燃的斗志和忠诚。
  
  虽然依旧简陋,虽然危机四伏。
  
  但这里,暂时是“安定”的。
  
  朱由榔能清晰地“感知”到领域的变化:核心区的效果达到顶峰,边缘也稳定下来。
  
  更微妙的是,他感觉到领域内所有人的“状态”——不是具体的思想,而是整体的情绪倾向、体力水平、忠诚程度。
  
  李定国侧身引路:“陛下请!营中简陋,委屈陛下了。”
  
  朱由榔跟着他走进营垒。
  
  王皇后和后妃被女眷们接引到专门清理出来的帐篷安顿,文武官员也各有安排。
  
  踏入中军大帐的瞬间,朱由榔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那不是领域的异样,而是……另一种感应。
  
  就像平静的水面被投入石子,荡开涟漪。
  
  那涟漪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它来自营地深处,来自那些最疲惫、最绝望、却在此刻重新燃起希望的士兵心中。
  
  朱由榔脚步顿了顿,望向营地中央那面飘扬的“明”字大旗。
  
  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而他的金手指,也将在这片即将成为血战战场的地方,悄然生效。
  
  磨盘山,我来了。
  
  吴三桂,你准备好了吗?
  
  帐篷里,李定国屏退左右,只留两名心腹将领。
  
  他转身看向朱由榔,终于问出那个憋了一路的问题:
  
  “陛下,您究竟……为何而来?”
  
  朱由榔走到简陋的沙盘前——那是用泥土和石子堆成的磨盘山地形图。
  
  “为了打赢这一仗。”他指着沙盘上代表清军的位置,“也为了……不再逃了。”
  
  李定国沉默良久,缓缓道:“陛下可知,山中粮草将尽,箭矢短缺,伤员无药?”
  
  “可知吴三桂麾下有两万精锐,而我军能战者不足五千?”
  
  “可知此地虽险,但若清军调来火炮,营垒难守三日?”
  
  “朕知道。”朱由榔抬头,目光平静,“所以朕来了。”
  
  “陛下来了,又能如何?”李定国的话很直,近乎冒犯,但这就是他的性格。
  
  “陛下不会武功,不通军阵,来了……除了让将士们多一个要保护的人,还能做什么?”
  
  旁边两个将领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被李定国抬手制止。
  
  朱由榔没有生气。
  
  他反而笑了。
  
  “晋王说得对,朕不会武功,不通军阵。”他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布,看向外面那些翘首以望的士兵。
  
  “但朕是皇帝。”
  
  他转身,目光如炬:“朕在这里,明旗就在这里。朕在这里,天下人的心就在这里。”
  
  “晋王,你信不信,”朱由榔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有些东西,比刀枪箭矢更有力量。”
  
  李定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皇帝。
  
  帐外,夕阳西下,余晖照进帐篷,在朱由榔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那一刻,李定国忽然觉得,这个他一直认为软弱、优柔、不堪大任的皇帝,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而帐篷外,士兵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陛下真的来了……”
  
  “你说,咱们能赢吗?”
  
  “不知道。但陛下在,晋王在,就是死,也得拉几个鞑子垫背!”
  
  “对!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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