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磨盘山战斗,朕来了! (第1/2页)
第五章磨盘山战斗,朕来了!
晨雾尚未散尽的山道上,队伍像一条疲惫的长蛇,在崎岖山路间缓慢蠕动。
朱由榔坐在一辆临时找来的马车上——这已经是队伍里最好的交通工具了。
车轮每碾过一块山石,车厢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
他扶着窗框,透过破旧的帘布缝隙向外望去。
“这路……真不是人走的。”车旁一个年轻士兵小声抱怨。
他肩上扛着半袋粮食,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少说两句,”旁边老兵喘着粗气。
“陛下不也在车上颠着?你看那车,比咱们走路好不到哪儿去。”
朱由榔听见了,转头看向说话的方向。
那年轻士兵立刻低下头,不敢与皇帝对视。
队伍拉得很长。
前面是靳统武带领的三百骑兵——马匹瘦弱,骑士疲惫,但依然保持着基本的队列。
中间是文武官员和皇家属从,后面则是两千多步兵和跟随逃难的百姓。
“王阁老,您慢些。”一个年轻文官搀扶着一位白发老臣。
那老臣拄着拐杖,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息。
“无妨……无妨……”王文焕,曾经的礼部侍郎,如今已是六十高龄,却不得不跟着朝廷一路西逃。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远处的山峦,“磨盘山……听说地势险要,只是不知……”
他没说完,但周围几个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不知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王皇后和另外两位妃子坐在后面一辆更破的板车上。
那车连像样的车厢都没有,只是用几块破木板勉强围起来,上面搭着块防雨的油布,早已千疮百孔。
马妃年纪稍长,约莫三十许,面容温婉,此时正襟危坐,努力保持着皇家威仪,尽管那身宫装已经沾满泥渍。
她不时伸手扶一下身旁的焦妃——那是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女,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马妃的衣袖,指节发白。
“娘娘,喝口水吧。”马妃的侍女递过水囊。
马妃接过,先递给焦妃:“妹妹,润润喉。”
焦妃摇头,声音细弱:“姐姐,我不渴……就是,就是心里慌得厉害。”
“别怕,”马妃握住她的手,“陛下在前头呢。”
话虽这么说,马妃自己的手心也沁着冷汗。
她是经历过北京城破、南京陷落的人,知道战乱意味着什么。
这一路上,她见过太多惨状,太多死人。
“听说磨盘山正在打仗,”焦妃的侍女小声说,“咱们这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别胡说!”马妃低斥,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忧虑。
朱由榔能清晰感觉到,随着远离之前那个经营了三天的营地,自己领域的那种“安定”感在减弱。
整个领域像水面一样波动,核心区效果还算稳定,但十里边缘几乎感觉不到了。
更微妙的是,他能“感知”到领域内人群的情绪——那是种模糊的感应,像隔着毛玻璃看风景。
此刻,恐惧、疲惫、迷茫,这些情绪像雾气一样弥漫在队伍中。
“必须尽快赶到磨盘山,找个地方重新扎营,把‘安定’度提上来。”他心里盘算。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马蹄声。
“报——!”
一名探马疾驰而来,在马车前勒住缰绳。
马匹人立而起,溅起一片尘土。
“陛下!前方十里便是磨盘山主峰!山势险峻,只有几条小路可通!”
朱由榔掀开车帘:“战况如何?”
探马喘息着,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已发现战斗痕迹!有零散尸体和丢弃的兵器,看服色是我军和清军都有!”
“血迹……血迹还没完全干透,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人群骚动起来。
“死人了……真的死人了……”
“咱们还要往前走吗?”
“肃静!”靳统武策马在队伍侧翼喝道,“再有惑乱军心者,军法处置!”
但恐惧已经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百姓们开始低声啜泣,士兵们握兵器的手更紧了。
朱由榔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晋王部队呢?见到没有?”
探马回禀:“未见大队人马,但山中有烟升起,似有营垒!”
“小路皆有损毁,疑似晋王部队后撤时故意破坏,阻滞追兵!”
“好!”朱由榔精神一振,“晋王已经撤入山中,正在凭险据守!”
“传令,加速前进!注意警戒,小心清军埋伏!”
命令传下去,队伍的速度勉强快了些。
但山路难行,又是大队人马,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越靠近磨盘山,战斗的痕迹越明显。
“看那儿……”一个士兵指着路旁。
那是三具尸体,穿着清军号衣,以怪异的姿势倒在灌木丛中。
其中一具的胸口插着半截断矛,眼睛还睁着,空洞地望着天空。
“是汉军旗的,”老兵蹲下来检查。
“看这刀口,是从上往下劈的……咱们的人占了高处。”
继续往前走,景象更惨烈。
路边倒毙着十几匹战马,有的已经被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
散落的箭矢插在树干上、泥土里,有些还带着暗红色的血痂。
一面残破的明军旗帜半埋在泥泞中,上面的“明”字只剩下一半。
空气中的味道也变得复杂——原本的山林清气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焦糊味,那是火药燃烧后特有的气味。
“这得死了多少人啊……”一个年轻文官脸色发白,忍不住干呕起来。
“张大人,忍一忍。”旁边同僚递过水囊,“战场……就是这样的。”
朱由榔坐在车里,紧紧攥着拳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真实的冷兵器战场。
视觉、嗅觉带来的冲击,远比想象中更强烈。
那些尸体,那些血迹,不再是史书上的数字,而是具象的、残酷的现实。
他能感觉到领域内的恐惧情绪在攀升。
“陛下,”王皇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不知何时走到了车旁,“您……还好吗?”
朱由榔转头,看见皇后苍白的脸。
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朕没事,”朱由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告诉马妃和焦妃,不要看外面。”
“臣妾明白。”王皇后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在车旁慢慢走着。
“陛下,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这一路上,臣妾听将士们议论,”王皇后压低声音。
“有人说陛下不该来,有人说陛下来了是送死……但臣妾觉得,陛下变了。”
朱由榔看着她。
“从前的陛下,遇事总是问‘阁老以为如何’、‘晋王以为如何’,”王皇后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但这次,是陛下自己决定要来磨盘山。”
“臣妾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决断,但……臣妾相信陛下。”
朱由榔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这个历史上记载不多、往往只是作为“永历帝皇后”出现的女子,竟有这般观察力。
“谢谢你。”他轻声道。
就在这时,前方又传来急报。
“陛下!前面就是入山隘口了!路被乱石和大树堵死了!”
朱由榔立刻下车:“带朕去看!”
隘口处,景象令人倒吸凉气。
这处山口宽不过五丈,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
此刻,大大小小的石块和数十棵砍倒的树木杂乱地堆积在一起,将通路完全堵死。
有些石头上还有新鲜的开凿痕迹,显然是刚堵上不久。
“这……这怎么过去啊?”一个百姓瘫坐在地上,“完了,过不去了……”
“陛下,臣建议另寻他路。”靳统武皱眉道,“清理此处,耗时太久,恐生变故。”
朱由榔走到乱石堆前,仔细观察。
他能感觉到,这处隘口是通往磨盘山腹地的咽喉要道。
李定国选择在这里设障,既是阻滞清军,也是控制入山通道。
“不,就从这里过。”朱由榔下定决心。
“李定国既然选择这里,说明此路最紧要。清理出一条小路,能过人过马就行!快!”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服从命令,开始上前搬石头。
进度极慢。
这些石块最小的也有百十来斤,最大的需要五六个人合力才能挪动。
士兵们本就疲惫,此刻干这重体力活,很快便大汗淋漓,动作越来越慢。
“加把劲啊兄弟们!”一个把总吆喝着,自己扛起一块石头,脸憋得通红。
朱由榔看在眼里,心中焦急。
他能感觉到领域的力量在波动——由于“安定”度不足,此刻领域的效果只有正常状态的三四成。
但即便如此……
他走到正在干活的一队士兵旁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
说来也怪,皇帝往这一站,那些原本疲惫烦躁的士兵,好像又有了点力气。
“老李,你觉不觉得……身上有点劲了?”一个年轻士兵一边推石头一边问同伴。
“别说,还真是,”那老李擦了把汗,“刚才还觉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会儿……怪了。”
朱由榔能“看到”——在他的感知中,以自己为中心,一层淡金色的、常人无法察觉的光晕正缓缓扩散。
光晕覆盖之处,士兵们的疲惫感略有减轻,恐惧情绪也稍稍平复。
这不是魔法,更像是一种……氛围的调节。
就像春日暖阳照在身上,让人自然而然地放松、振作。
“陛下,您回车驾吧,这里危险。”靳统武的副将劝道。
“无妨。”朱由榔摆手,“朕就在这里看着。”
“告诉将士们,加把劲,进了山,找到晋王,我们就安全一半了。”
他的话通过侍卫传下去,正在干活的士兵们精神又是一振。
“听见没?陛下说,找到晋王就安全了!”
“晋王还在山里!咱们不是孤军!”
士气这种东西,往往就在这一言一语之间。
朱由榔明显感觉到,领域内的情绪在变化——恐惧依旧,但多了几分希望。
清理工作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期间,朱由榔一直站在隘口处,没有回马车。
王皇后派人送来水和干粮,他也只是简单用了些。
“陛下真是……不一样了。”一个正在砍树枝的士兵小声对同伴说。
“是啊,往常这种时候,陛下早就在车里歇着了。”
“你说,陛下为什么非要来磨盘山?这里正在打仗啊。”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晋王在山里被围了好几天了。陛下这是来救晋王的。”
“救晋王?咱们这三千人,怎么救?”
“别说了,快点干吧。早点进山,早点安顿。”
终于,隘口清理出一条勉强能通行的窄路,宽仅容一辆马车通过,两侧还堆着未清理完的乱石。
“陛下,路通了!但里面情况不明……”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朱由榔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进山!车队缓慢通过,骑兵前后护卫,步兵两侧警戒!”
“传令:入山后保持肃静,禁止喧哗!”
命令下达,队伍开始小心翼翼地鱼贯而入。
一进隘口,景象截然不同。
山路变得更加崎岖,两侧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顿时昏暗下来。
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脚步声被吸收了大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骑兵们刀出鞘,箭上弦,眼睛死死盯着密林深处。
朱由榔坐在车里,心跳如鼓。
他能感觉到领域在变化——进入山区后,领域的范围自然缩小,但核心区的效果反而更加集中、稳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咻——!”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呼啸声!
“笃!”
箭矢深深钉入朱由榔马车前方三步远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剧烈颤动!
“敌袭!保护陛下!”
侍卫统领厉声喝道,数十名侍卫瞬间举起盾牌,迅速将朱由榔和后妃的车驾团团围住,结成密不透风的盾墙。
士兵们迅速靠拢,长枪手在前,刀盾手在侧,弓箭手张弓搭箭,指向箭矢来处。
整个反应不到五个呼吸时间。
朱由榔心跳如雷,但强行保持镇定。
他透过盾牌缝隙,眯眼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左侧的密林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不要慌!”他提高声音,努力让声音平稳,“可能是清军散兵,也可能是晋王的哨探!”
“派一队人上前喊话,表明身份!”
“是!”一队士兵小心翼翼地向前,刀盾手举盾在前,缓缓推进到二十步外。
然后用当地方言和官话交替喊道:
“前面是哪部分的兄弟!我们是天子驾前兵马!晋王殿下何在?”
林中一片死寂。
只有山风穿过林梢的呜咽声,和远处不知名鸟类的啼叫。
所有人都握紧了兵器,紧张地盯着那片密林。
弓箭手的手指扣在弦上,微微发抖。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息都长得像一年。
朱由榔能感觉到领域内极致的紧张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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