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没有药,我也能治病 (第2/2页)
“药非万能,医者当察本源。”
那不是遗言。
是警告。
是千年前某位医者,以生命刻下的箴言——
当医术沦为权贵垄断的工具,当药成为敛财杀人的利器,医道,便已死了。
她猛然睁眼,眸中寒光乍现。
“我们走错了方向。”她低声道,“他们要我们去找药神遗迹,可真正的答案,不在典籍,不在神像。”
“而在人。”
她转身,目光扫过无药翁、静脉童,扫过那些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百姓。
这些人,才是医道最后的火种。
夜色渐临,一行人寻得村外一座破庙栖身。
庙宇倾颓,神像倒塌,唯余半炉残火在角落苟延。
无药翁默默拾柴添火,架起陶罐,煮起一锅野菜汤,汤色清寡,却香气朴素。
墨三十一警觉环顾,地听僧继续伏耳听地,花语者静坐一隅,银瞳映着火光。
云知夏站在庙中央,望着那跳动的火焰,久久未语。
忽然,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下,五指微张。
一缕无形气流,自她指尖悄然扩散,无声无息,弥漫整座破庙。
夜色如墨,浸透破庙残破的窗棂。
风从断壁间钻入,吹得那半炉残火忽明忽暗,映在云知夏眸中,竟似有星火流转。
她掌心仍悬于半空,五指微张,那一缕无形气流早已无声蔓延,如春藤攀枝,悄然渗入庙中每一寸空气。
十余名蜷缩在草堆上的病患,在不知不觉间,身体竟起了变化——
一名咳血三日的老妪忽然呼吸顺畅,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竟缓缓坐起;一个因疫毒腹痛蜷缩的少年,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冷汗退去,额头竟沁出细密温汗;就连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婴孩,也停止了抽搐,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啼哭。
死一般的静。
墨三十一瞳孔骤缩,手中刀柄“哐”地撞上石柱。
他死死盯着云知夏,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惊雷炸响:“你……没用药?”
云知夏缓缓收回手,指尖轻颤,似有余韵未散。
她望向火焰,唇角微扬,淡若烟云:“药在罐中,汤在锅里,可医在哪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庙枯槁之躯,一字一句,如钉入骨:
“病在何处,医便在何处。药只是工具,而医——是觉。”
话音落下,无药翁手中的木勺“当啷”坠地。
他怔怔望着云知夏,浑浊的眼中竟泛起水光。
一生行医不用药,被世人斥为妖妄、疯癫,今日却有人以无形之力,做到了他用三十年血肉试错才堪堪摸到的境界。
静脉童默默起身,走到云知夏面前,仰头望着她,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也倒映着某种近乎信仰的东西。
她轻声道:“我‘尝’到了……你体内没有药味,只有……光。像清晨的第一缕阳,照进腐土。”
地听僧仍伏在地上,耳贴黄土,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动了!南疆药墟……昨夜子时再震!大地如鼓,心音不止,还……还变了!”
众人皆惊。
“怎么变?”云知夏神色未动,却已转身逼近。
地听僧喘息未定,声音发颤:“石像……无头石像!它掌中那本燃烧的《药神初典》,火卷竟自行翻页!新字浮现,烙在虚空——”
他一字一顿,如诵天谕:
“沈门之后,持灯者至,当解九厄。”
风骤止。
火苗凝滞。
云知夏立于庙心,身影被火光拉得修长如剑,直刺黑暗深处。
她眸光微闪,脑海中轰然回响前世记忆——实验室中,那本尘封千年的古籍残卷,扉页上赫然写着:“沈氏青崖,著《药神初典》。”
沈未苏……沈青崖……
原来不是巧合。
她的重生,不是偶然。
她是被选中的“持灯者”。
她缓缓转身,目光逐一落在无药翁、静脉童、地听僧身上。
三人皆屏息,似有所感。
云知夏声音清冷,却蕴着燎原之火:“你们信不信,这世间可以有一座医馆——不卖药,不烧香,不拜神?只凭一双眼、一双手、一颗心,治得了沉疴,救得了苍生?”
无药翁咧嘴笑了,残牙映火,倔强如初:“我这一生,等的就是这一天。”
静脉童上前一步,握紧双拳:“我要让更多人知道,药毒不可怕,可怕的是乱用药的人。”
地听僧伏地叩首,声音低沉却坚定:“大地有声,我愿为耳。”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跪下,额头触地,如祭山河。
云知夏未扶,亦未言谢。
她只抬头,望向远方烟尘滚滚的南疆深处,眸底燃起一簇幽焰。
那里,有一尊无头石像,十丈高,立于深渊之上,掌中托举着一本永恒燃烧的典籍。
而她,正一步步走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