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乔氏的可怕梦境 (第1/2页)
月华浸透莺歌绿沉水香的金丝纹,青碧烟丝缕缕飘散,崖柏的甜凉丝丝沁喉,忽浓忽淡地掠过幔帐,帐中人深长舒缓的呼吸突然屏住。
错金银纹的鸾鸟铜漏壶滴嗒,嘀嗒,嘀嗒,一声一声敲响了戏台上的梆鼓。
“铮——嗡——”
“咚咚咚咚——”
莫不是漏声长滴响壶铜,争奈伯劳飞燕各西东。
“薇儿,薇儿,”是谁在叫她?
“薇儿,快起来了,趁母亲不在,我带你去看戏。”那张清冷明艳的脸,模模糊糊地晕在眼前,随着鼓声,渐渐分明。
是长姐。
小乔氏一下子坐起来,紧紧揪住缎被,“长,长姐?”长姐怎会在这里,她是不是在做梦。
“我给你挑件衣裳。”长姐揉了揉她的头,催促她,“快些,快些,母亲去兴济伯府赴宴了,我给后角门的婆子塞了银豆子,咱们一会就从那出去。”
从箱笼里挑了件月白暗花绫对襟袄,袖口磨得起了边,被长姐用本色丝线锁绣了卷草纹,已经全然看不出,搭着素色秋香裙,看起来像个不扎眼的小门小户的女子。“穿素净些,莫要让人认出来,”长姐回头冲呆呆发愣的小乔氏一笑。
长姐穿了水绿菱格暗纹竖领绫袄,搭了月白暗花绫马面裙,袄子洗得有些灰白了,隐隐透着青玉的冷光,这般素净反倒衬得长姐眉眼分明,眼底凝着山间雪色,青光冷冷,像是从仕女图中款款走出,让人移不开眼。
“长姐?”小乔氏怯生生叫了声。
这是梦吗?长姐的一颦一笑,她早就忘了,如今俏生生的人就站在眼前,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拉扯长姐的衣袖。
滑过褪色的袄袖,垫在纱洞破口处的粗布麻头膈得她掌心生疼。这是什么料子,这么粗糙,哪能穿。
有多少年没摸过这么粗的料子了?那还是在她在做姑娘的时候,不不不,做姑娘的时候,她也很少穿。
小乔氏用力甩头,这些记忆,她早就模糊了。
磨到有些褪色或要缝补的袄子,都是长姐穿,长姐都把好容易得来的新料子,好缎子留给她,她总是穿新的,长姐总是一身旧衣。
有一次她不好意思,想从箱笼里想翻出一件袄子给长姐,又舍不得,总共没几件衣裳能出门见人。她哭了,拉着长姐说,“长姐,你总让着我,你瞧你袄子都磨边了,”她又怕长姐委屈自己,又怕自己没新衣穿。
“我自己绣点纹样就行了。”长姐的女红,连母亲看了都要夸赞。绣兰花细腻逼真,绣鸟雀栩栩如生,绣傲雪里的寒梅,看了就觉得襟袖生寒,隔着帕子都能嗅到梅香,明艳又雅致,针脚细密平整,母亲说长姐是“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长了一双针神的玉手。
可她知道,长姐因为常常绣补,指缝间已经有了薄茧,她还为此担心,“若是长姐手变粗了,将来嫁不到好人家了怎么办。”
长姐就说,“薇儿能嫁个好人家就行,长姐希望你幸福。”
慢慢她就习以为常了,不再为新旧衣裳而难过了,长姐说了,因为她是姐姐,要护着她这个唯一的妹妹。
对,长姐一直是护着她的。
“薇儿,你看。”密集的锣鼓声把她敲醒,“张生要上场了,你可不能告诉母亲啊,我是偷偷带你来的。”
对了对了,长姐那次偷偷带她去看西厢记,用攒了两个月的月钱,雇了顶青衣小轿,还打赏了茶钱,让小二给挑了二楼西侧末间的好位置。既不容易暴露身份,又能安安静静地看戏。
母亲不让她们看西厢记,说是这种淫奔之戏,不是大家闺秀该看的。那些勾引闺阁女子私相授受的男人,都该嚼舌而死。好人家的姑娘,都是呆在院子里,绣花练字,弹琴画画,才能找个好人家,找个富贵人家嫁了。
就是让她们看,家里也早就养不起戏班子了。份例的四季衣裳钗环首饰,多数都是拿宫里少得可怜的赏赐来充,往往是母亲先挑,然后轮到长姐,长姐就都给了她。母亲听戏,都是去别的府里做客或是宴席上,能听个耳饱。
母亲说了,得有两身好料子撑门面,方便她与京师里的贵家夫人们往来,这也是为了给家里两个女儿相看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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