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横滨市立大学附属医院 (第1/2页)
周三上午,横滨的天空有些阴沉,飘着细密的雨丝。
林决明和黑川龙葵搭乘JR京滨东北线,在樱木町站下车,步行前往不远处的横滨市立大学附属医院。
武藤光子如同往常一样,在不远处若即若离地跟随,确保他们的安全。
在医院宏伟却略显压抑的主楼前,田井公冶已经撑着一把黑伞在等候。
他今天穿着深色西装,表情比上次在咖啡馆时更加凝重和急切。
“大林先生,黑川小姐,你们来了。非常感谢二位准时赴约。”田井公冶快步迎上,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路上辛苦了。这边请,舅舅已经在病房等候了。”
他引着两人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乘坐电梯前往高层病房区。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气味,安静得能听到脚步声和远处仪器的滴答声,气氛沉闷。
“舅舅的情况……最近不太好,”田井公冶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介绍,眉头紧锁,“肝癌晚期,多处转移,医院这边……基本已经没有办法了,主要是保守治疗。最近又突发脑梗,虽然抢救过来了,但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右半边身体完全偏瘫,左半边也使不上什么力,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需要两个护工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才能勉强翻身、擦洗……”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真实的担忧和一丝表演般的哀伤:“精神状态也很差,时好时坏。我们看着……心里实在难受。”
林决明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头。
黑川龙葵跟在他身后,眼神淡漠,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来到一间单人病房外,田井公冶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领带,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病房很宽敞,设施齐全,但依旧无法掩盖其作为病房的冰冷和萧瑟。
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味,还混杂着老人身上特有的衰败气息。
一个瘦骨嶙峋、面色灰暗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几根管子,鼻子里还接着氧气管。
他睁着眼睛,眼神有些浑浊,但似乎还保持着清醒。
两个穿着护工服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床边。
看到田井公冶带着人进来,老人的目光缓缓移了过来,落在林决明和黑川龙葵身上,眼神里没有太多波澜,只有一种历经世事的疲惫和洞察。
“舅舅,大林先生来了。”田井公冶上前一步,恭敬地介绍,“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医术非常高明的大林先生,大林决明。这位是他的助手,黑川小姐。”
林决明上前微微躬身:“田井老先生,您好,我是大林决明。”
黑川龙葵也微微颔首致意。
“你们都出去吧。关上门。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来。”田井泓达目光扫过田井公冶和两位护工。
“我也要出去?”田井公冶愣了一下。
见田井泓达没有回话,他也只能跟着两个护工离开。
之后,田井泓达的目光在林决明脸上停留了片刻,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是中国人?”
林决明微微一怔,坦然点头:“哦,田井先生目光如此犀利?”
田井泓达的目光重新回到林决明身上,喘息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声音虽然虚弱,但思路却异常清晰:
“不必惊讶。我这一辈子……在商场上打滚,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中国人,韩国人,美国人……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你身上……有那种……不一样的气质。”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了几分:“公冶……请你来,是为了什么,我心里清楚。他们是不是……跟你说,希望我改变遗嘱,把工厂留给他们?”
林决明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田井老先生你都知道了,那你希望我为做些什么呢?”
田井泓达盯着林决明看了几秒,忽然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笑容:“你倒是直接……不错。我不管公冶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那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我请你来,是因为……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或者说……我需要中医的帮助。”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很多年前……大概是昭和六十三年吧……我也得过一场怪病。那时候……我右手抖得厉害,连字都签不了,浑身无力,在日本看了很多大医院,都查不出原因,也治不好。后来……是一个台湾的老客户,介绍我去台北,找一位姓陈的老中医。”
“那位陈老先生……只给我把了把脉,看了看舌苔,就开了几副药。很便宜的药。我带回日本,吃了不到一个星期,手就不抖了,浑身也有劲了。”
田井泓达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和怀念。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有些病,西医的路走不通,或许可以试试中医的路。”
“后来……大概平成十年左右,我又病了一次,也是怪病。我特地花重金,把陈老先生从台湾请到日本来,给我看病。他来了,住在我家,我好吃好喝招待他,叫人带他游玩。他给我开药……我的病很快又好了。”
他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可惜啊……陈老先生……前几年听说已经过世了。唉……”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决明:“所以,大林先生,我不在乎你是不是中国人,也不在乎你有没有日本的行医资格。我姐姐美代子最后的日子,公冶跟我说了,是你用针灸和汉方药减轻了她的痛苦,让她走得安详一些。就冲这一点……我信你。能减轻病人的痛苦,就是功德。生死有命,不能奢望每个医生都能救人性命。”
林决明静静地听着,心中对这位看似油尽灯枯的老人,不由得生出一丝敬意。
至少,在对待医术的态度上,他是务实且开放的。
“那么,田井老先生,你希望我如何帮你?”林决明问道。
田井泓达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启齿的屈辱和痛苦。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极其沙哑和艰难的声音说道:“我……我现在……最受不了的……不是癌痛,也不是动不了……是……是便秘。”
“只是便秘?”林决明有些意外。
这个诉求,似乎比他预想的要……简单直接得多。
“对……便秘。”田井泓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羞耻,“严重的便秘!吃什么泻药……甚至用开塞露……都没用!一点用都没有!最后……最后只能让护工……用手……用手指伸进去……一点一点……把那些像石头一样的粪块抠出来……才能勉强排便……”
他说到这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眶微微发红,声音哽咽:“我田井泓达……一辈子……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现在却要像畜牲一样……躺在床上,让人……让人掏屁股……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每次……我都想死了算了!”
强烈的屈辱感和对尊严的渴望,让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激动得浑身发抖。
林决明立刻明白了。
对于田井泓达这样的人来说,肉体上的痛苦或许可以忍耐,但这种彻底失去尊严、如同动物般的对待,才是对他精神最大的折磨和摧残。
“大林先生……”田井泓达努力平复着呼吸,眼神近乎哀求地看着林决明,“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针灸、吃药……什么都行!只要……只要能让我自己正常排便……不用再……再经历那种事情……五千万可以给你。我田井泓达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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