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凶兆 (第1/2页)
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饥饿的尖啸,林砚从一种近乎昏厥的沉睡中骤然惊醒。这不是肠胃的空虚,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空洞感,像是身体深处某个沉睡的开关被打开了,正疯狂地榨取着一切可用的能量来填补自身的亏空。
他猛地坐起,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土炕上的干草窸窣作响。昨夜穿梭空间的眩晕感和精神上的巨大负荷似乎奇迹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掏空后的虚弱,以及一种……对“填充物”近乎野蛮的渴望。
然而,此刻他眼中掠过的不是往日的审视与满足,而是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贪婪的急切。他一把抓起里面最硬最糙的粗饼,甚至来不及像往常那样用水泡软,便直接塞进嘴里,大口撕咬、吞咽。坚硬的饼渣粗糙地刮过食道,带来细微的刺痛,但这痛感却奇异地抚慰着体内那燎原般的饥饿之火。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的肉干,被他毫无节制地接连撕扯、塞入口中,咸腥的肉味在口腔里爆开,竟如同甘泉滋润着龟裂的土地,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短暂慰藉。
直到胃部传来沉甸甸的饱腹感,体内那股疯狂的掠夺欲才如潮水般退去。他看着明显空瘪下去的食物储备,眼神沉静中透着一丝冷冽。
这不对劲。
他从未有过如此惊人的食量。七块粗饼加上大半肉干,这本该是他好几天的口粮,此刻却在一顿之间消失殆尽。更让他警觉的是,在饱腹感之下,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不是疲惫的消除,而是一种陌生的充盈感在四肢百骸间流动。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细微的、比以往更清脆的骨骼摩擦声响起。这不是错觉。身体确实变得不一样了,不仅仅是轻盈,还有一种潜藏的、亟待释放的爆发力,与之相伴的,是那种源自更深层地方的、对“更多”的渴望。……
矿区的钟声如同往日一样,沉闷而固执地敲响,催促着人们投入地底的黑暗。林砚混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刻意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和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与周围那些带着隔夜疲惫的矿工毫无二致。他微微佝偻着背,让挺拔的身姿显得略微松懈,眼神低垂,掩盖住那经过一夜诡异洗礼后可能残留的异样神采。
“嘿,林砚!昨天收工溜得比兔子还快,喊你都喊不住,干啥去了?”一个嗓门洪亮的矿工,外号“大嗓”,用他标志性的音量打着招呼,蒲扇般的大手差点拍在林砚的后背上。
林砚心头本能地一紧,肌肉瞬间绷紧,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在这里,一点点异常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众人无聊生活中的谈资,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看了大嗓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个模糊的短音:“嗯。”
算是听见了,也算了回应了,却什么信息也没透露。
大嗓见他还是这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样,悻悻地啐了一口,转而揽住旁边另一个矿工的肩膀,开始大声抱怨起监工黑牙克扣分量,抱怨腰腿的酸疼,抱怨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林砚乐得清静,默默加快了半步,将自己重新埋入人群的掩护之中。
再次踏入矿洞入口,那熟悉的、混合着浓重煤粉味、尖锐的岩石粉尘、陈年汗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已渗入岩壁骨髓的血腥气的污浊空气,如同有形质的粘稠液体般包裹上来。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庞大实体,迅速吞噬了从身后洞口带来的最后一丝微光与生机。只有矿壁上零星悬挂的、摇曳着昏黄火苗的矿灯,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无数跳跃晃动的、鬼魅般的影子。四面八方传来的、矿镐沉重地撞击煤层的“咚”、“咚”声响,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永恒不变、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地底交响乐。
林砚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惯常劳作的那片区域,脚下踩着厚实的煤渣,稳稳地站定。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得远比往日更深,更顺畅,气流毫无阻滞地沉入肺腑深处,仿佛他的肺活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提升。他握紧了那柄陪伴他多年、木质镐柄已被手掌磨得光滑锃亮的矿镐,上面的每一道磨损痕迹,都熟悉得如同他掌心的纹路。
他微微屈膝,腰腹核心骤然发力,手臂带动矿镐,划出一道简洁而充满力量的弧线——
“呼——!”
镐头破空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不同以往的、细微却清晰的凌厉!当闪烁着寒光的镐尖狠狠砸在面前坚硬的、闪烁着乌光的煤壁上时,传来的不再是往日那种需要倾注全身力气才能带来的、沉闷结实的“咚”声,而是变成了一种带着奇特穿透力的、近乎“砰”的爆鸣!
力量! 汹涌澎湃的力量感,像是决堤的洪水,从四肢百骸的每一个角落奔涌而出,流畅、强悍得令他心惊!曾经需要他调动全身肌肉,甚至需要借助腰腿扭转和体重惯性才能艰难劈开的坚硬煤层,此刻仿佛变得酥脆了些许,他只用了大约七分力,甚至更少,那黝黑的煤块便应声崩裂、脱落,断面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整齐。反震力依旧沿着坚硬的镐柄清晰地传递上来,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柔韧的缓冲层吸收了大半,手臂和虎口不再像过去那样,只需劳作一个时辰便会感到难以忍受的酸麻与刺痛。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呼吸。在这足以让普通矿工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眼花的严重缺氧环境里,他的呼吸竟然保持着一种异常的悠长、深沉和平稳。胸膛里那种熟悉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的窒息感被大大推迟和减轻了,仿佛他的肺腑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悄悄改造、优化过,气体交换的效率提升了数倍不止!
变强了!而且是身体机能全方位的、清晰可辨的增强!
这感觉如此真切,如此澎湃,如同温暖的潮水漫过干涸的河床,让他握住镐柄的手指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而微微颤抖。是那道将自己从死亡边缘强行拉回来的诡异空间波动带来的馈赠?还是与那水潭下恐怖怪蛇进行生死搏杀时,身体在极限压力下被被动激发、解放的潜在潜能?抑或是……这两者共同作用,在他身上引发了某种未知的化学变化?
一想到那水潭下的怪物,他腰腹间那道深紫色的淤痕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烫,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同时,一股混合着憎恶、警惕,以及一种更深层的、难以言喻的渴望的原始冲动,悄然在血管里窜动。那感觉,仿佛饥饿的野兽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但他很快从这力量提升的惊喜和怪异冲动中清醒过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已经超越常人体质太多的林砚已经引来许多人对自己食物的觊觎,现在在暴露出自己的异变绝非明智之举。监工黑牙的刻薄与打压,其他矿工可能存在的眼红与排挤,甚至可能引来一些亡命之徒不怀好意的窥视,都是他必须谨慎应对的现实。此刻若再暴露出这明显非人的异变,无异于稚子抱金过市,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不稳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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