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脉记忆 第三章:冰封的证言 (第1/2页)
【现代推进线】
2028年6月初,哈尔滨,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新址建设工地旁,临时搭建的研究营地。
六月的哈尔滨,清晨依然带着寒意。林薇穿着实验室白大褂,外面套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一排蓝色的临时板房前。她的团队——包括基因遗传学家、历史学者、档案专家、法医人类学家以及心理援助医生——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周。
营地选址很有讲究,位于平房区原731部队本部遗址东南约三公里,既避开了核心遗址区(仍在考古挖掘),又便于接触附近可能存在的受害者后代聚居区。营地周围拉着警戒线,有当地公安和文物部门的人员协助安保。
林薇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眉头紧锁。报告来自团队中的日文档案专家小周,他负责梳理从日本国立公文书馆、防卫省研究所档案室等机构,通过学术交换渠道获得的一批新解密(或半解密)的日军部队文件复印件。这些文件数量庞大,杂乱无章,多为部队调动、物资申请、日常报告,但偶尔会闪过令人不寒而栗的碎片。
“林老师,”小周顶着黑眼圈从板房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抖,“您看这个……昨晚我在交叉比对一批1940年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即731部队对外伪装名称)的‘物资损耗报销清单’时,发现了几页夹在里面的、笔迹不同的手写记录残页,内容……完全不一样。”
林薇接过平板。扫描件上的日文字迹潦草,用的是旧式日语假名和汉字混合,有些地方被污渍浸染。她快速浏览,心脏渐渐收紧。
残页一,开头写着“特别输送‘马路大’(maruta,原意为‘圆木’,731部队对活体实验受害者的蔑称)处置记录,昭和十五年(1940年)十一月”。下面是不完整的列表,记录了日期、编号(如“300号”、“301号”)、性别、年龄(从儿童到中年不等)、简单体貌特征(如“东北口音”、“体壮”),以及最后一栏:“处置方式”。那一栏里,触目惊心地出现了“冻伤实验(限界测定)”、“减压实验(肺腑观测)”、“生体解剖(病原体分布确认)”等字样。
残页二,似乎是一份实验小结,提到了“在零下三十五度环境下,裸露肢体冻伤至组织坏死的时间,与风速、湿度之关系,已初步绘制曲线”,“用于测试的‘材料’(マテリアル)在处理前健康状况需稳定,否则数据偏差过大”。
残页三,最残破,只有几行字:“……关于‘孙吴’热(疑似一种细菌或病毒武器效果)在‘木头’间的传播速率,本次‘特别实验’显示,在密闭空间内,气溶胶方式效率高于跳蚤……需进一步验证不同人种‘感受性’差异,建议获取南洋或南方‘材料’进行对照……”
林薇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涌上喉咙。她强迫自己冷静,将平板还给小周,声音有些干涩:“来源可靠吗?这些残页怎么会夹在普通的报销清单里?”
“我们核对了纸张质地、墨水类型和装订痕迹,”小周推了推眼镜,“纸张是当时日军常用的廉价报告纸,墨水也是那种容易晕开的劣质墨水。从折叠和破损痕迹看,很可能是当时负责整理档案的下级文员,在匆忙销毁或转移敏感文件时,不小心将这几页实验记录混入了准备上交的普通行政文件里,然后一起被打包运走或封存。战后这些文件被美军接收一部分,日方自己保留一部分,直到近年才因诉讼或研究压力部分公开。我们是通过第三方学术机构,从日本某前军医后人捐赠的故纸堆里找到的线索,辗转获得的扫描件。”
“受害者的编号……有没有可能和我们已经掌握的、从各地纪念馆和民间收集到的部分失踪者名单对应上?”林薇问。
“正在尝试。”小周脸色沉重,“但很难。当时受害者大多使用编号或代号,真实姓名被刻意抹去。而且,‘特别输送’意味着这些人是从各地秘密押运来的,很多根本没有进入常规的户籍或司法记录系统。我们只能通过残页上零星的体貌特征、口音描述,与当年东北、华北等地大规模失踪人口报告进行模糊比对。另外……”他犹豫了一下,“我们计划,在对附近可能的后代聚居区进行采样时,除了常规的基因谱系建立,也尝试寻找那些家族中有成员在1940年前后‘莫名失踪’、且失踪前可能被逮捕或带走的家庭。如果他们的Y染色体或线粒体DNA类型,能与从遗址附近当年‘焚尸炉’灰烬沉积层中提取的微量古DNA进行比对……或许,能为一两个无名受害者找回名字。”
这无疑是大海捞针,且伴随着巨大的伦理和心理挑战。林薇沉默地点点头,望向远处731部队遗址那些阴森残存的建筑轮廓。那些砖石之下,掩埋着多少无法言说的罪恶,多少被彻底抹去的生命。
“林博士,”一位当地民政部门协调员走了过来,面带难色,“今天原定去东井村的入户访谈和采样,遇到点情况。村里几位年纪最大的老人,听说是要问‘鬼子细菌部队’和失踪人口的事,非常抵触。有位王奶奶甚至把我们带去的礼品扔了出来,说‘过去的事别提了,提了也没用,还惹晦气’。您看……是不是先缓一缓,或者换个方式?”
林薇理解这种创伤后应激的回避反应。对于亲历者或后代来说,揭开这些记忆无异于重新撕裂伤口。
“告诉乡亲们,我们不是来揭伤疤的,是来帮助可能还在寻找亲人的后人,确认一段历史的。”林薇对协调员说,“我们不强迫,愿意接受访谈和采样的,我们感谢并做好记录和后续支持;不愿意的,我们完全尊重。但请务必说明,所有信息严格保密,仅用于历史研究和基因溯源,绝不会泄露个人隐私。另外……”她想了想,“请村里的干部帮忙,看看能不能先从一些相对开明、或者家里一直对失踪先人有执念的后人入手。有时候,一个家庭打开了心结,能带动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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