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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六章:网络风暴

第一卷:觉世真言 第六章:网络风暴 (第2/2页)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历史?”陈思源问,“一个被阉割的、无害的、可以随意打扮的过去?”
  
  “对。”周明远点头,“一个没有锋利棱角、没有危险记忆、没有反抗基因的过去。这样,现在和未来,才能安稳。”
  
  他顿了顿:“但你们,还有‘启明’,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在恢复那些棱角,唤醒那些记忆,激活那些基因。所以,你们会遭遇阻力,是必然的。”
  
  陈思源想起刘建明的约谈,想起徐明达的修改建议,想起实验室的监控,想起那些网络攻击。
  
  “周老师,您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周明远没有直接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琉璃厂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小陈,你看见那些人了吗?”他说,“他们中,也许有人一辈子都不会关心赵士锦是谁,《永乐大典》有多伟大,明清易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活着,说着汉语,过着春节,祭拜着祖先,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本身就是文明的载体。”
  
  他转过身:“你们的成功,不在于让所有人都成为历史学家,而在于让这个文明的载体——这些普通人——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想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就像一艘船,平时船员各司其职,但风暴来临时,他们必须知道龙骨在哪里,该怎么保护它。”
  
  陈思源似懂非懂。
  
  “具体到我该怎么做?”他问。
  
  “继续收集碎片,但不要急于拼图。”周明远说,“把碎片保护好,分类好,等待时机。时机到了,自然有人会把它们拼起来。”
  
  “时机什么时候到?”
  
  “当足够多的人开始问‘我们是谁’的时候。”周明远说,“当沉默的大多数不再沉默的时候。”
  
  他看了看表:“我该走了。最后提醒你一句:最近网上有一股势力,在系统性地攻击所有质疑主流历史叙事的人。他们手法专业,有组织,背后可能不简单。你自己小心。”
  
  “谢谢周老师。”
  
  周明远离开后,陈思源一个人坐在茶室里。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古旧的家具上投下温暖的光影。
  
  他想起沈文渊说的“龙骨”,周明远说的“载体”。
  
  也许,他们都在说同一件事:文明的生命力,不在于宫殿的辉煌,不在于典籍的浩瀚,而在于每个普通人内心深处,那些未被彻底磨灭的记忆密码。
  
  而他的工作,就是找到那些密码,擦拭干净,让它们重新发光。
  
  四
  
  晚上回到出租屋,陈思源打开电脑,输入方雨说的密码,打开了那个隐藏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PDF文件,标题是《境外非政府组织在华文化渗透活动案例分析(内部参考)》。
  
  他心跳加快,点了进去。
  
  文件不长,二十多页,没有署名,没有单位抬头,但内容触目惊心。里面列举了十几个境外基金会、学术机构、媒体平台,如何通过资助研究、举办会议、培训学者、运营自媒体等方式,系统性地影响中国的历史叙事。
  
  其中一个案例详细分析了一个叫“文明对话基金会”的美国机构。该基金会每年投入数百万美元,资助中国高校和科研机构开展“多元历史观”、“全球史视角下的中国”等项目,重点扶持那些质疑“汉族中心主义”、强调“边疆民族贡献”、解构“大一统叙事”的研究。
  
  文件指出,这些研究本身可能有学术价值,但其背后的资助方有明确的政治议程:削弱中国的国家认同和文化凝聚力,为“历史疆域争议”、“民族分离主义”提供理论依据。
  
  另一个案例涉及某视频平台上的一个知识区UP主联盟。该联盟成员表面上各自独立,但实际接受同一家境外媒体公司的内容指导和流量扶持,集中生产“揭秘历史真相”、“颠覆传统认知”类视频,其中大量内容未经严格考证,片面引用史料,刻意制造对立。
  
  文件最后总结:“文化领域的斗争是长期的、复杂的、隐蔽的。敌人不再用枪炮,而是用学术、用媒体、用娱乐,潜移默化地改造我们的历史记忆和文化认同。”
  
  陈思源关掉文件,靠在椅背上。
  
  他想起了“史海钩沉”,想起了那些有组织攻击“启明”的水军,想起了那封来自牛津的可疑邮件。
  
  原来,他无意中闯入的,不仅是学术争议,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启明”,很可能就是这个战场上的一个关键节点——一个他们必须拔掉的钉子。
  
  他打开“启明”的主页。那个关于西方伪史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突破两百万,但评论区也成了重灾区。最新一轮攻击集中在“启明”的匿名身份上:
  
  “连真面目都不敢露,还敢谈历史真相?”
  
  “谁知道这些资料是不是伪造的?”
  
  “建议网信办查查这个账号,很可能收了境外势力的钱。”
  
  但支持者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UP主用数据说话,你们用扣帽子说话,高下立判。”
  
  “如果质疑,请拿出证据反驳,而不是人身攻击。”
  
  “感谢启明,让我第一次认真思考:我们学的历史,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争论已经白热化。
  
  陈思源想了想,登录自己的小号,在评论区发了一段话:
  
  “历史研究的第一原则是证据。如果对UP主的资料有疑问,可以逐条核实、辩论。但攻击身份、动机,无助于接近真相。真正的自信,是经得起质疑的自信。”
  
  发完,他关掉页面。
  
  他知道,这句话可能引来更多攻击。
  
  但有些话,总得有人说。
  
  五
  
  深夜十一点,林薇发来加密信息:“实验室被突击检查了。所有电脑硬盘都被复制带走。幸好原始数据我已经转移。”
  
  陈思源心里一沉:“怎么回事?理由是什么?”
  
  “说是‘例行网络安全检查’,但只查我们实验室。带队的人我不认识,不是学校的。”林薇回复,“思源,我感觉......他们不是来检查的,是来取证、来警告的。”
  
  “你安全吗?”
  
  “暂时安全。但我导师被约谈了,要求我们实验室‘调整研究方向’,不要再做‘可能引发争议的基因历史学课题’。”林薇发来一个苦笑的表情,“我可能要转方向了。”
  
  陈思源感到一阵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力。
  
  “对不起,连累你了。”
  
  “别这么说。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林薇停顿了一下,“数据我备份了三份,一份给你,一份藏在我老家,一份......我托人带出国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这边都出问题,至少海外还有一份。”
  
  “带出国?交给谁了?”
  
  “一个信得过的师兄,他在MIT做博士后。他保证不会交给任何机构,只作为个人备份。”林薇说,“思源,你要做好准备。如果我这边的数据被他们拿到,他们很快就能追溯到你的残页,你的研究。”
  
  “我明白。”
  
  “还有,”林薇最后说,“我导师暗示,最近可能有一场针对‘历史虚无主义新表现形式’的专项整治。你们那个‘求真论坛’,还有‘启明’的账号,都可能被盯上。”
  
  对话结束。
  
  陈思源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那些光,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如此冷漠。
  
  他想起了残页上赵士锦的话:“录此存照,后世或可鉴之。”
  
  赵士锦记录那些触目惊心的真相时,是什么心情?明知无力回天,明知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为什么还要写?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有些真相必须被记录下来。即使当下无人相信,即使要埋藏三百年,但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它们,会有人看懂它们。
  
  就像王工匠埋藏图纸,就像智空和尚保护陶罐,就像沈举人抄录册子。
  
  一代又一代,总有人在做同一件事:把火种传下去。
  
  现在,火种传到了他的手里。
  
  他能让它熄灭吗?
  
  不。
  
  他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今天获得的所有线索:沈文渊提供的相似文书照片,周明远给的内务府档案,方雨隐藏文件夹里的分析报告,林薇的基因数据备份。
  
  他建立一个加密数据库,分门别类,交叉索引。
  
  这是他的“文明碎片库”。也许现在还不能拼成完整的图,但每一片碎片,都是对遗忘的抗争,对谎言的驳斥。
  
  工作到凌晨三点,他终于完成了初步整理。
  
  保存,加密,备份到三个不同的云存储和移动硬盘。
  
  然后,他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标题是《致后来者:关于几页明末文书的说明》。
  
  他写下自己发现残页的经过,写下所有的鉴定、考证、疑问,写下遭遇的阻力、警告、监控,写下那些帮助过他的人——刘伯、谭老板、周明远、沈文渊、方雨、林薇。
  
  他写得很平静,像在写一份实验报告。
  
  最后,他写道:
  
  “我不知道这些碎片最终会拼出什么样的图景。我也不知道,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真相不会被永远掩埋。
  
  如果你看到了这些文字,说明火种还在传递。
  
  请继续传递下去。
  
  直到,光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
  
  保存,加密,加入碎片库。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陈思源走到窗前,推开窗。
  
  晨风清冽,带着草木苏醒的气息。东方天际,启明星正在渐渐淡去,但更亮的曙光,正在云层后蓄势待发。
  
  他想起“启明”视频里的最后一句话:“即使那光,来自已经熄灭的星辰。”
  
  是的。星辰会熄灭,但光还在宇宙中旅行。
  
  总有人会看见。
  
  总有人会记住。
  
  【历史闪回线】
  
  民国十年,春。杭州西泠印社。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走进社内,手里提着一个藤箱。他是陈先生的学生,姓顾,现在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做编辑。此番回杭州,是受老师临终前所托,处理一些遗物。
  
  智空和尚圆寂后,那陶罐在寺庙里又藏了十几年。辛亥革命后,寺庙破败,慧明和尚还俗,临走前将陶罐的秘密告诉了陈先生。陈先生本想等时局安定后再做处理,但没想到自己一病不起。
  
  临终前,他将顾学生叫到床前,交代了陶罐的事。
  
  “东西......在寺庙后山,第三棵柏树下,深三尺。”陈先生气息微弱,“你取出来后,不要声张,找个可靠的地方......藏好。等天下真正太平,交给......真正懂的人。”
  
  顾学生含泪答应。
  
  此刻,藤箱里就装着那个陶罐。他从杭州到上海,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有闪失。
  
  西泠印社的社长吴昌硕是他旧识,为人正直,在文化界声望很高。顾学生想来想去,觉得这里也许是最安全的保管地。
  
  吴昌硕在书房接见了他。听完来龙去脉,这位年近八旬的老艺术家沉默了许久。
  
  “陈先生......是我的故交。”吴昌硕缓缓开口,“他临终托付,我必不负所托。”
  
  他打开藤箱,取出陶罐,但没有立刻打开。
  
  “这东西,现在不能见光。”吴昌硕说,“军阀混战,列强环伺,多少人盯着中国的古物。若是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批明代兵务文书和火器图纸,要么被抢,要么被毁。”
  
  “那......该怎么办?”
  
  “先在我这里藏着。”吴昌硕说,“我有个密室,放些珍贵的印石和拓本,还算安全。等将来......等国家真正统一、强大了,再拿出来。”
  
  他顿了顿:“不过,光是藏着也不行。得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得把这条传承的线记下来。”
  
  吴昌硕铺开宣纸,提笔蘸墨,写下一份简单的记录:
  
  “民国十年四月,受陈君遗托,收明代赵士锦巡查录及火器图样若干,藏于密处。待河清海晏之日,献于国家。见证人:吴昌硕、顾某。”
  
  他让顾学生也签了名,然后将记录折好,放进一个信封,用火漆封口。
  
  “这份记录,你保管一份,我保管一份。”吴昌硕说,“如果将来我死了,我的后人会按照记录,继续保管。你也一样。一代传一代,直到该它出世的时候。”
  
  顾学生郑重地接过信封。
  
  “吴老,您觉得......会有那么一天吗?”他问,“国家统一、强大,文明复兴?”
  
  吴昌硕望向窗外。西湖春色正好,桃红柳绿,游船如织。
  
  “会的。”他说,“中国这么大,人这么多,文明这么深,怎么可能一直沉沦?你看这西湖,经历过多少战乱,被多少人占领过,但湖水还是这片湖水,苏堤还是这条苏堤。文明就像这湖水,表面会被风吹皱,会被雨打乱,但深处是静的,是连续的。”
  
  他转身看着顾学生:“我们这些人,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了。但只要我们把这火种传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人用它点燃燎原之火。”
  
  陶罐被藏进了密室。那是一个在书房书架后的暗格,机关精巧,除非知道诀窍,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顾学生离开西泠印社时,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下,印社的白墙黑瓦泛着金色的光。几个年轻学子正在院子里拓印碑帖,专注而安静。
  
  文明还在传承。以各种方式。
  
  他摸了摸怀里的信封,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火种又传了一程。
  
  下一程,会是谁来接?
  
  他不知道。
  
  但他相信,总会有人接的。
  
  只要这文明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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