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穴居者的警告 (第2/2页)

李医生用老烟斗提供的“干净”水和最后一点消毒液，轻柔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污物。她的动作已经放到最轻，但每一次棉签的触碰都像刀刮，我死死攥着冰冷的椅子边缘，指节泛白。
　　
　　就在她拿起干净绷带时——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石子滚动般的声音，从我们来时的方向，光影交界处传来。
　　
　　猎人和老烟斗猛地转头，目光如炬射向声源。猎人悄无声息地滑到平台边缘，身体没入阴影，猎刀反握。老烟斗则慢慢将手探进他那脏兮兮的布包，握住了某种硬物。
　　
　　我屏住呼吸，连疼痛都忘了。李医生的动作僵在半空。
　　
　　隧道里死寂一片，只有我们压抑的心跳。
　　
　　几秒后，又是“咔哒”一声，近了些。接着，一个矮小的、贴着隧道壁的黑影，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
　　
　　不是穴居兽。这东西约半米高，形似直立蜥蜴，皮肤是暗沉的灰褐色，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粗短的尾巴，比例过大的脑袋，一双浑浊的黄色眼睛正警惕又好奇地打量我们。前肢短小，爪尖锋利。
　　
　　它停在十几米外，不再靠近，歪着头，黄色的大眼在我们几个，尤其是桌上的周玲和椅子上的我身上来回扫视。
　　
　　“穴居侏儒，”老烟斗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诧异，“这东西胆小如鼠，见人就跑。”
　　
　　那侏儒似乎感知到我们的警惕，微微后退半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不像威胁，倒像尝试沟通。
　　
　　它抬起一只前爪，先指向我们来路，又指向隧道前方无尽的黑暗，然后用力摆动爪子，浑浊的黄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警告。
　　
　　“它……在警告我们？”李医生难以置信地小声说。
　　
　　老烟斗眯起眼，盯着侏儒看了几秒，试探性地朝它轻轻摇了摇头。
　　
　　穴居侏儒急了，原地转了个圈，再次指向来路，然后两只前爪猛地抱住脑袋，做出剧烈摇晃的动作，最后，爪尖坚决地指向那条被我们放弃的、黑暗的辅助通道。
　　
　　意思再明白不过：回头，死路。往前，绝路。它指的小路，或许是生门？
　　
　　猎人看向老烟斗，目光带着询问。老烟斗脸色阴晴不定，看看焦急的侏儒，又看看我们这几个伤痕累累的累赘，目光最后落在我血迹斑斑的腿和昏睡的周玲身上。
　　
　　“信它？”猎人声音压得极低。
　　
　　老烟斗啐了一口：“妈的，在这地底，有时候这些土著比仪器灵。”他下了决心，朝那穴居侏儒点了点头。
　　
　　侏儒见我们懂了，似乎松了口气，不再停留，转身敏捷地窜入黑暗，消失无踪。
　　
　　隧道里重归死寂，只留下一个更加艰难的选择。
　　
　　“收拾东西，走辅助通道。”老烟斗语气斩钉截铁，“休息取消。”
　　
　　李医生快速帮我包扎好腿。猎人重新背起周玲。我撑着椅子试图站起，左腿一软，险些跪倒。
　　
　　猎人空出的手猛地架住我胳膊。“撑住。”
　　
　　我咬紧牙关，点头，将大部分重量压在他和李医生身上。我们离开这短暂的避难所，走向那条被蛛网和黑暗吞噬的、未知的辅助通道。
　　
　　前方是更浓的黑暗，和一个陌生生物用肢体语言传递的诡异警告。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踏入。腿上的伤随着移动阵阵抽痛，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周玲伏在猎人背上，无声无息，她的沉默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窒息。
　　
　　这条通道，是通往生机，还是更深的绝望？答案，埋在前方粘稠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