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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暗战(1938-1940)

第十三章 暗战(1938-1940) (第1/2页)

店子上沦陷的第七天,泽喜从芦苇荡里钻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身上那件青布褂子破成了布条,脸上、手上全是泥,左胳膊被弹片划了道口子,血凝成了黑痂。他在汉水边蹲下,捧水洗了把脸。水是凉的,刺得伤口疼,可疼能让人清醒。
  
  抬头看,店子上方向有火光。日本人占了村子,在祠堂前点了篝火,喝酒,唱歌。歌声飘过来,是日本话,听不懂,可调子很狂,像狼嚎。
  
  泽喜咬着牙,指甲抠进手心里。那是他的家,他的店子上。现在,成了日本人的地盘。
  
  他转身,钻进后山。
  
  山路难走。七年没砍过的灌木,长得比人高,枝条像鞭子,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凭着记忆,往山洞方向摸。山洞是他带人挖的,藏了全村老少,还有五千斤粮食。
  
  走了两个时辰,天快亮时,他看见那棵歪脖子松树——这是标记。他在树下学了三声布谷鸟叫。
  
  “咕咕——咕咕——咕咕——”
  
  等了一会儿,山洞里传来回应,也是三声。接着,一个人影钻出来,是陈小狗。
  
  “四哥!”陈小狗冲过来,眼睛红了,“你还活着!”
  
  “活着。”泽喜说,“村里怎么样?”
  
  “日本人占了,在祠堂扎了营,有五十多人。”陈小狗说,“张老爷……”
  
  “张老爷怎么了?”
  
  “日本人来的那天,张老爷没跑,带着家丁守在祠堂,说要与祖宗共存亡。”陈小狗声音发颤,“日本人用炮轰,祠堂塌了,张老爷……被压死了。张家十几口,就活下来三个,藏在井里,半夜跑出来的。”
  
  泽喜沉默。他想起张老爷那张瘦脸,山羊胡,老花镜。想起张老爷说“我张家在店子上三百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三百年的张家,三天就没了。
  
  “乡亲们呢?”他问。
  
  “都在洞里,还好。就是粮食……”
  
  “粮食怎么了?”
  
  “日本人搜山,找到咱们藏粮的洞,抢走了一半。”陈小狗声音低下去,“剩下一半,省着吃,还能撑一个月。”
  
  一个月。
  
  泽喜心里算了算。现在是四月,离秋收还有五个月。一个月后,两千五百斤粮食吃完,一百多口人,吃什么?
  
  “进洞说。”
  
  山洞比他走时挖得更深了。点了三盏油灯,光线昏暗。洞壁渗着水,滴滴答答的。地上铺着干草,乡亲们挤在一起,老人咳嗽,孩子哭,女人低声哄。
  
  王文修坐在最里面,靠着洞壁,闭着眼。秀英在旁边,给泽全喂药——泽全又病了,发烧,咳血。
  
  “爹。”泽喜走过去。
  
  王文修睁开眼,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抬手,摸摸他的脸:“还活着,就好。”
  
  “活着。”泽喜握住父亲的手,“爹,咱们得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王文修叹气,“日本人五十多条枪,咱们就三十几个拿锄头的。打不过,跑不了。等死吧。”
  
  “不能等死。”泽喜说,“咱们手里有枪。”
  
  “枪?那些老套筒,能顶什么事?”
  
  “顶不了大事,能干小事。”泽喜压低声音,“咱们不跟日本人硬拼。夜里摸进去,打冷枪,放火,偷粮食。让他们睡不安生,吃不好饭。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退了。”
  
  “你这是……”
  
  “游击。”泽喜说,“八路军就这么打日本人的。我在保安团时听说的。”
  
  王文修看着他,眼神复杂。这个儿子,他从小看到大。老实,憨厚,学手艺快,可性子直,不会拐弯。现在,不一样了。眼里有火了,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火。
  
  “你想好了?”
  
  “想好了。”泽喜说,“咱们不能在山洞里等死。等粮食吃完,就真死了。现在出去,还能挣条活路。”
  
  “可这太险……”
  
  “爹,”泽喜打断他,“打仗哪一天不险?咱们王家的根在店子上,根让人刨了,咱们就得把根抢回来。用命抢。”
  
  王文修不说话了。他闭上眼,挥挥手:“去吧。小心点。”
  
  “哎。”
  
  泽喜站起来,走到洞口。陈小狗跟过来。
  
  “四哥,我跟你去。”
  
  “我也去。”李铁柱也凑过来。这个四十多岁的铁匠,手里提着把铁锤。
  
  泽喜看着他们。三十几个人,有老有少,有强有弱。可眼神都一样——是恨,是不甘,是拼命的劲儿。
  
  “好。”他说,“但咱们得约法三章。”
  
  “你说。”
  
  “第一,保命要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第二,不伤老百姓。第三,听指挥,别逞能。”
  
  “行!”
  
  “现在,挑人。”泽喜说,“年轻力壮的,跟我去。年纪大的,身子弱的,留在洞里,保护乡亲。”
  
  挑了十五个人。都是二十到四十的青壮年,手里有枪的七个,没枪的拿着砍刀、铁锹、锄头。
  
  “今天晚上,”泽喜说,“咱们去店子上,把粮食抢回来。”
  
  天黑透了,十五个人摸下山。
  
  泽喜打头,陈小狗殿后。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沙沙的,像蛇爬。
  
  快到村子时,泽喜让大家停下。他爬到一棵老槐树上,往村里看。
  
  日本人点着篝火,围着火堆坐着,喝酒,吃肉。祠堂门口有岗哨,两个日本兵,抱着枪,打瞌睡。
  
  “看见没,”泽喜下来,低声说,“岗哨在打瞌睡。咱们从西头摸进去,粮仓在祠堂后头。记住,别开枪,用刀。”
  
  “用刀?”一个年轻人声音发颤,“我……我没杀过人。”
  
  “我杀过。”泽喜说,“跟着我。”
  
  十五个人,像十五只夜猫子,贴着墙根,摸进村。村里静得吓人,狗不叫,鸡不鸣——都被日本人吃光了。只有篝火噼啪的声音,日本人的鼾声。
  
  摸到祠堂后头,粮仓就在眼前。木头门,上着锁。泽喜示意李铁柱。李铁柱是铁匠,会开锁。他掏出根铁丝,捅了几下,锁开了。
  
  推开门,里面堆着麻袋。泽喜摸了摸,是粮食,是店子上乡亲的粮食。
  
  “搬。”他低声说。
  
  十五个人,一人扛一袋,往外走。刚出粮仓,听见脚步声。是巡逻的日本兵,两个人,哼着小调,往这边来。
  
  泽喜心里一紧。他示意大家躲到阴影里。可晚了,日本兵看见他们了。
  
  “谁?”日本兵端起枪。
  
  泽喜没犹豫,冲出去,手里的砍刀一挥。一个日本兵脖子中刀,哼都没哼,倒了。另一个日本兵要开枪,陈小狗从后面扑上去,捂住嘴,刀捅进后心。
  
  两个日本兵,死了。
  
  可枪声还是响了——倒下的日本兵手指扣了扳机。
  
  “砰!”
  
  枪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快跑!”泽喜喊。
  
  十五个人,扛着粮食,往村外跑。身后,日本人的哨子响了,喊声响了,枪声响了。
  
  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一个年轻人中弹了,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粮食撒了一地。
  
  “别管我!”那年轻人喊,“快跑!”
  
  泽喜咬咬牙,没停。他知道,停下来,所有人都得死。
  
  十五个人,跑出村子,钻进芦苇荡。回头看,村里火光冲天,日本人追出来了,可不敢进芦苇荡——怕有埋伏。
  
  “清点人数。”泽喜喘着气。
  
  一点,少了三个。除了倒下的那个,还有两个没跑出来。
  
  “四哥,咱们……”陈小狗眼睛红了。
  
  “回去。”泽喜说。
  
  “回去?送死?”
  
  “不是送死,是收尸。”泽喜说,“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等日本人撤了,泽喜带着人,又摸回村子。找到那三个人的尸体,抬出来,埋在后山。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只有三座新坟。
  
  泽喜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兄弟,走好。你们的仇,我记着。你们的家,我护着。”
  
  从那天起,店子上周边的游击战,打响了。
  
  泽喜带着这十几个人,白天藏在山里,晚上摸进村子。今天偷粮食,明天杀哨兵,后天烧军火。不跟日本人硬拼,就打冷枪,放冷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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