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风,更乱了 (第1/2页)
第七日的朝食,寂珩白吃到了蜜汁金喙雀。
甜度适中,外皮裹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蜜汁,炸得酥脆,咬下去有“咔嚓”轻响。
她很满意,多吃了两块。
送食的少女照例沉默退走,只是今日脚步似乎比往常快了一丝,低垂的眼睫下,目光掠过寂珩白时,带着难以察觉的探究与……一丝紧张?
寂珩白没在意。她吃完,照例去寒潭边溜达。今日潭水似乎格外平静,连惯常在浅水处游弋的银脊小鱼都隐去了踪影。她蹲下,伸手拨了拨水,冰凉刺骨。
水面倒映着谷顶那片被灵气晕染的天空,今日的云层格外厚重,堆积成一种沉甸甸的铅灰色,缓缓移动。
要下雨了?洞天里也会下雨吗?寂珩白仰头看了看,没看出所以然。
她正要起身,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寒潭对岸,靠近崖壁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鱼。影子很淡,几乎与深色岩石融为一体,但轮廓……像是个人?盘坐着,很小,似乎是个孩子?穿着灰扑扑的、不合身的袍子,光头?
寂珩白眨了眨眼。那里之前明明只有岩石和苔藓。
她没出声,也没动,只是保持着蹲姿,静静地看着。
对岸的影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隔着一潭寒水,距离不近,但寂珩白还是看清了。确实是个小光头,面容清秀得近乎模糊,看不出男女,眼睛很大,黑白分明,正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眼神很奇怪,空空的,又好像盛满了东西,像这潭水,看似清澈,实则望不到底。
小光头身上那件灰扑扑的袍子,样式简单到简陋,洗得发白,袖口和下摆都磨损得起了毛边。光头上没有戒疤,但耳垂上,似乎挂着一个极小的、黯淡的……环?看不太清。
两人隔潭对望,谁也没说话。只有风声穿过松针,发出悠长的叹息。
过了约莫十几息,那小光头忽然抬起一只手,对着寂珩白,招了招。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不是打招呼,更像是一种……呼唤?或者,试探?
寂珩白歪了歪头,也抬起手,学着他的样子,招了招。
小光头似乎愣了一下,空茫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困惑的情绪。然后,他又抬起另一只手,双手在胸前合十,嘴唇微动,无声地念诵了一句什么。
寂珩白看着他合十的手,想了想,也把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然后,对着小光头的方向,很认真地……拜了拜。
不是佛礼,就是单纯的、模仿性的“拜拜”。
小光头彻底僵住了。他维持着合十的姿势,眼睛瞪得更大,看着对岸那个灰衣人用如此“不专业”的姿势回礼,空茫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混杂着愕然、不解,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就在他眼神变化的同时,他身下的岩石阴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扭曲、波动起来。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无比精纯浑厚的佛力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被轻轻触碰,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
这波动极其短暂,瞬间就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收敛。
但仅仅是这一丝泄露,已让整个寒潭洞天的灵气为之微微一滞。
潭水表面荡开一圈无声的、却深达丈许的涟漪,靠近对岸的几株古松无风自动,松针簌簌落下。
寂珩白也感觉到了。不是威压,而是一种很“沉”、很“静”,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意味的力量,轻轻拂过身体,让她那点微末的灵力运转都停滞了半拍。
她放下手,好奇地看着对岸。
那小光头已经收回了合十的手,重新垂下头,恢复了最初那种空茫静止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是,他身下的岩石阴影,似乎比刚才更“深”了一些。
寂珩白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便也失去了兴趣。她站起身,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转身准备回石洞。
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很稚嫩,很干净,却带着一种与外貌年龄不符的、近乎苍老的平静。
“你,不是镜子。”
寂珩白停下脚步,回头。
小光头依旧低着头,没有看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镜子映影,留痕。你……不留痕。”他顿了顿,补充道,“像风吹过水面,涟漪散了,就没了。风自己,也忘了吹过。”
这个比喻,和翎玄说的“浮尘”有点像,但似乎又不太一样。
寂珩白走回潭边,隔着水问他:“那你是什么?”
小光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寂珩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又指向身下深沉的岩石阴影,“是‘曾经’留下的一点‘执着’。想看看,‘现在’的风,到底往哪里吹。”
他的话语有些晦涩,寂珩白听得似懂非懂。
“你看出来了吗?”她问。
小光头摇了摇头,动作很轻微。“风向很乱。有很多股风,从不同的地方吹来,都想把你这片……‘不留痕的风’,吹向他们想去的方向。”
他顿了顿,空茫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寂珩白,望向更遥远的虚空,“青鸾的风,想把你留在窗台的花盆里。白狼的风,想把你引向埋着骨头的沙海。炎虎的风,想把你撕碎,看看里面有没有火星。还有……更远的风,从西边,从南边,从人心最暗处吹来,带着檀香,也带着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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