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渊底残烬与天阁密卷 (第2/2页)
而她,是那个必须亲手落下这步棋的人。
“呵……”解离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寂静的渊底回荡,嘶哑得像哭,“好大的一盘棋……‘他们’在下,师父在下,漆雕无忌在下,连太子都在下……那我呢?”
她握紧卷轴,指节发白。
“我不下棋。”
她抬头,看向渊顶那遥不可及的裂缝入口。
“我要掀了这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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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天界,执法司天书阁外。
夙夜站在禁制光幕前,手中握着一枚刻有“巡查”二字的银色令牌。令牌是司主刚才派人送来的,说是“留司待查期间,巡查本职不可废,特许巡查禁地,以证清白”。
很明显的陷阱。
司主知道他想进天书阁,所以给了这个“特许”。一旦他真的进去,无论找没找到东西,都会坐实“擅闯禁地”的罪名,到时候连暂缓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夙夜没得选。
解离在无忆渊冒险,人间靠闻人语苦苦支撑,漆雕无忌虽然重伤但还在暗中谋划,而“他们”的锚点就在那里,像悬在三界头顶的铡刀。
他必须拿到云中君师父留下的手札。
深吸一口气,夙夜将令牌按在禁制光幕上。
银光亮起,光幕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后面一条幽深的长廊。长廊两侧没有灯,只有墙壁本身散发着微弱的乳白色荧光,照亮了墙上密密麻麻的书架。
天书阁,收藏着三界自诞生以来所有重大事件的记录——天灾、战争、朝代更迭、功法传承,甚至包括一些“不该被记录”的秘密。
夙夜走进去,光幕在身后闭合。
他按照记忆中的方位,走向天书阁最深处。那里是“绝密区”,收藏着连天帝都不能随意翻阅的档案,守卫也更加森严——不是活人守卫,是四尊用上古凶兽魂魄炼制而成的“镇阁傀儡”。
果然,走到绝密区入口时,四尊傀儡同时睁开眼。
它们是石雕的麒麟形态,但眼瞳里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气息赫然都是天仙级别。
“来者何人?”居中一尊麒麟口吐人言,声音沉闷如雷。
“执法司首席巡查使,夙夜。”夙夜亮出令牌,“奉司主之命,巡查天书阁,核查档案。”
“绝密区,无天帝手谕,不得入内。”另一尊麒麟冷冷道。
“我有司主特许。”夙夜向前一步。
四尊麒麟同时站起,魂火暴涨:“最后警告——退下!”
夙夜没退。
他伸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烛龙血脉在沉睡了三百年后,第一次被他主动唤醒。
暗金色的纹路从心口蔓延,爬满脖颈,爬上脸颊。他的瞳孔变成竖瞳,眼白部分浮现出细密的鳞片虚影,周身气息节节攀升,瞬间突破天仙中期、后期,直逼金仙门槛!
“烛龙血脉?!”四尊麒麟同时后退一步,眼中魂火剧烈摇曳,“你是……那位大人的后代?!”
“让开。”夙夜开口,声音里带上了龙类特有的威严和嘶哑,“我不想毁掉守护了天书阁三千年的你们。”
四尊麒麟对视一眼,缓缓伏低身体。
“您……请进。”居中的麒麟低声说,“但请记住——绝密区里的东西,知道得越多,离毁灭越近。”
夙夜点头,从它们中间走过。
绝密区比外面更加幽暗,书架少了很多,但每一本书籍、每一卷玉简,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他快步走过,目光扫过书架上的标签:
《开天纪事》《三界初定录》《第一次深渊侵蚀事件》《观测者降临始末》……
终于,在最后一排书架的最底层,他看到了要找的东西——一卷用普通青竹制成的竹简,简上没有任何标签,只是随意地插在一堆珍贵的玉简中间,像被遗忘的垃圾。
但夙夜知道,就是它。
云中君的师父,那位最早发现“三界牢笼”真相的执法司前辈,在自我流放前留下的最后手札。
他抽出竹简,展开。
竹简上的字迹很潦草,像是仓促间刻下的:
“余查三界三千年,终窥真相。此界非自然而成,乃‘牧者’播种之‘牧场’。深渊之眼为牧犬,我等皆为羔羊。
然牧者非一。吾窥得两派相争:一曰‘修剪者’,欲定期收割,维持牧场秩序;一曰‘清除者’,欲毁此界,重播新种。
二者皆视我等为蝼蚁。
余留三物于后世:创世碎片可定位‘锚点’,凤鸣玉佩可开通道,烛龙指骨可毁核心。然毁锚点需祭品——持烛龙血脉者,需献半身精血与百年寿元;持凤鸣玉佩者,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慎之,慎之。
若后世有人得见此简,望三思而行:是苟活于牧场,待牧者宰割;还是焚身破笼,求一线渺茫之自由?
余选后者。
——执法司第七代司主,凤梧,绝笔。”
夙夜握着竹简的手,微微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
凤梧,云中君的师父,执法司第七代司主——也是凤鸣的父亲,他的……先祖。
原来三百年前那场惨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凤梧发现了真相,留下对抗锚点的方法,但需要牺牲自己的血脉后代。凤鸣继承了玉佩,他继承了烛龙血脉,而解离拿到了创世碎片。
三个人,三条命,早就被写在了破局的棋盘上。
“好一个‘牧者’……”夙夜低声笑,笑声里满是讽刺,“好一个‘修剪者’和‘清除者’……原来我们连被谁收割,都没得选。”
他收起竹简,转身准备离开。
但刚走两步,绝密区的入口处,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清冷的女声:
“夙夜大人,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夙夜猛地抬头。
入口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色宫装、头戴凤钗的女子。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容貌姣好,但眼神冰冷得像万载寒冰,周身散发着金仙级别的恐怖威压。
最让夙夜心惊的是——她的脸,和记忆里凤鸣的样子,有七分相似。
“你是……”夙夜握紧剑柄。
“凤挽。”女子淡淡说,“凤梧之女,凤鸣之姐,天界‘观星阁’现任阁主——也是奉命在此等你的人。”
她向前一步,月白色的裙摆扫过地面,没发出一点声音。
“司主猜到你会来拿父亲的手札,所以让我在这里等你。”凤挽的眼神落在夙夜手中的竹简上,又移到他脸上,带着审视,“果然,你和他一样,都是不惜命的疯子。”
“你想拦我?”夙夜周身暗金色纹路再次亮起。
“不。”凤挽摇头,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夙夜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父亲的手札里,只说了‘修剪者’和‘清除者’。”凤挽缓缓说,“但他没来得及写第三派——‘饲育者’。”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
“而我,就是‘饲育者’在这个三界里,埋得最深的一颗棋子。”
话音落,她抬手。
整个天书阁绝密区,瞬间被一道无形的牢笼封锁!
夙夜瞳孔骤缩。
他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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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一时刻,无忆渊底。
解离刚把星图卷轴收好,准备离开,脚下的记忆碎片海洋忽然剧烈翻腾起来!
碎片疯狂碰撞、融合,组成一个个扭曲的人形,向她扑来!那些人形没有五官,但每个的轮廓,都让她感到熟悉——是烬字营那些战死的兄弟,是白蘅,是药老,甚至还有……太子。
“留下……”
“陪我们……”
“这里才是归宿……”
无数嘶哑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识海,试图侵蚀她的神智。
解离咬牙,再次运转《烬火锻神诀》。
但这一次,烬火燃起的瞬间,她心口贴身存放的烛龙逆鳞,忽然剧烈发烫!
烫得像烙铁!
紧接着,逆鳞表面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暗金色的文字——那是夙夜留在鳞片里的血脉印记,此刻被某种力量激活,显露出他此刻的处境:
“陷……天书阁……凤挽是……敌……”
字迹到此中断,像是传递讯息的人被强行打断。
解离脸色骤变。
夙夜出事了。
而且对手是凤挽——那个她三百年前见过几面、永远温柔娴静、被天界众人捧在手心的观星阁阁主,凤鸣的姐姐。
“饲育者……的棋子……”解离想起太子残魂消散前那句模糊的呓语,原来指的不是漆雕无忌,是凤挽!
她握紧逆鳞,感受着上面越来越微弱的血脉共鸣。
夙夜在求救。
而她,在无忆渊底,隔着三界壁垒,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怎么办?
解离看向周围还在不断涌来的记忆人形,又看向头顶那道遥不可及的裂缝,脑中飞速运转。
突然,她想起卷轴星图上,那个距离三界最近的锚点——白色宫殿的位置,似乎就在天界附近的空间夹缝里。
如果她能先找到那个锚点,毁掉它,或许能制造出足够大的动静,打乱凤挽的计划,给夙夜制造逃脱的机会。
但代价是,她可能暴露自己,提前引来“他们”的注视。
而且没有凤鸣的玉佩,她根本打不开通往锚点的通道。
除非……
解离低头,看向手中的创世记忆碎片。
碎片表面的裂痕,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共鸣。
她忽然有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
“既然没有钥匙……”她喃喃,握紧碎片,“那我就砸开这扇门。”
烬火,从她周身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
这一次,她燃烧的不只是灵力,还有魂魄本源,还有……那三百年修补记忆积攒下来的、庞大到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掌控的“记忆之力”。
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整个渊底照得亮如白昼!
记忆碎片组成的人形在火焰中尖叫着融化、消散。火焰顺着阶梯向上蔓延,烧穿了灰白色的雾气,烧裂了渊壁的岩石,最终——
轰!!!
无忆渊的入口,那道地面裂缝,炸开了!
解离从火光中冲出,悬浮在半空,手中创世碎片光芒大盛,遥遥指向某个方向。
那是天界的方位。
也是白色宫殿所在的方位。
“夙夜。”她对着逆鳞低语,声音穿过血脉共鸣的通道,“撑住。”
“我来了。”
话音落,她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撕裂空间,直冲天际!
而天界,天书阁绝密区里。
被牢笼封锁的夙夜,心口的烛龙血脉忽然剧烈燃烧起来!
逆鳞的共鸣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解离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逼近天界!
她疯了吗?!这样直接冲过来,等于向整个天界宣战!
但下一秒,夙夜笑了。
笑得肆意,笑得癫狂。
“好。”他低声说,暗金色纹路爬满全身,“那就一起疯。”他看向对面神色微变的凤挽,举剑。“饲育者的棋子是吧?”“来,让我看看——”“你这颗棋子,够不够硬。”
剑光,斩向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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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完
下章预告:解离强行冲击天界壁垒,与凤挽正面冲突。漆雕无忌在暗中联络的势力浮出水面,竟是“清除者”的代言人。而白色宫殿里,那枚银色晶体开始加速旋转——距离“他们”彻底降临,还剩最后七十二个时辰。三界存亡之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