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改良兵器的困境 (第1/2页)
炉火在铁匠棚里跳动,映着林砚额角的汗珠。
他盯着手中那把刚刚淬火的长刀——刀身泛着不均匀的暗青色,刃口处有几道细微的裂纹。这是第七次尝试了。他用记忆里最基础的冶金知识调整了碳含量,用草木灰和黏土做了简易的覆土烧刃,可结果依然不尽人意。
“还是太脆。”他低声说,手指抚过裂纹时,能感觉到金属内部那种不稳定的结构。
义军的兵器库里堆着生锈的农具、卷刃的柴刀,还有从元军尸体上扒下来的弯刀——这些弯刀是好铁打的,可形制不适合汉人用刀的技法。林砚记得史书上的记载:文天祥的军队最终败亡,兵器劣势是原因之一。元军的弯刀更轻、更韧,适合骑兵劈砍;而宋军遗留的制式刀剑在长期战争中损耗殆尽,义军只能用拼凑的武器对抗铁蹄。
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是偶然。
那些在秘密地点发现的资料——文天祥亲手绘制的布防图、对元军战术的分析、还有几页模糊提到“天外异人”助阵的野史残篇——都在暗示某种跨越时间的联系。山河印在怀里微微发烫,像一颗沉睡的心脏。
“林先生。”铁匠老赵蹲在旁边,用粗布擦着手,“不是俺说,您这法子……太慢了。”
林砚知道老赵的意思。他们缺的何止是工具?没有高炉,没有鼓风机,没有合金配方,甚至连稳定的燃料都成问题。山上砍来的杂木烧不出足够的高温,煤炭又控制在元军占领的矿区。他那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碎片知识,像隔着毛玻璃看世界——知道方向,却摸不到门把手。
“明天我去后山看看,”林砚说,“古籍里提到那一带有铁矿脉。”
“就算有矿,怎么炼?”老赵叹气,“咱们这棚子,最多打打锄头。”
正说着,棚外传来脚步声。
三个身影堵在了门口。为首的是刘百户,义军里的老资格,左脸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他抱着胳膊,目光扫过林砚手里的残次品,嘴角扯了扯。
“林秀才又在折腾这些铁疙瘩?”刘百户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有这工夫,不如多教弟兄们认几个字——虽然俺觉得认字也没啥用,砍人靠的是膀子力气,不是笔墨。”
他身后的两个老兵跟着笑起来,笑声干巴巴的。
林砚放下刀:“刘百户有事?”
“大帅让我来问问,你这边‘神兵利器’造得怎么样了。”刘百户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弟兄们可都等着呢。听说你能让柴刀变宝剑,能让竹枪捅穿铁甲——怎么,还没成?”
铁匠棚里其他几个打下手的年轻人低下头。炉火噼啪作响。
“需要时间。”林砚说。
“时间?”刘百户跨进棚子,靴子踩在煤渣上咯吱响,“元狗的探马已经摸到三十里外了,斥候昨天又折了两个弟兄——他们的箭能射穿咱们的皮盾,咱们的箭呢?射到铁札甲上就弹开!”他猛地抓起林砚刚打废的那把刀,举到眼前,“你看看这玩意儿!比俺家婆娘切菜的刀都不如!”
刀身上的裂纹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林砚感到一股燥热从胃里升起来。他想说淬火温度不够,想说回火时间没掌握好,想说如果有硼砂如果有铬如果有哪怕最基本的测温仪……但他说不出口。这些名词在这个时代不存在,就像他对这些人说量子力学。
“给我一个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一个月?”刘百户把刀扔回铁砧,哐当一声,“林秀才,你是读书人,俺敬你。但你得明白,这是打仗,不是考状元。”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刀疤在跳动的火光里扭曲,“大帅信你,是因为文丞相的遗物里提到了你这种‘天降之人’。但俺们这些刀头舔血的粗人,只信手里摸得着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砚怀里微微鼓起的位置——那里藏着山河印。
“别拿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糊弄人。”刘百户转身,走到棚口又停住,“对了,大帅让你去议事帐一趟。王参将从南边回来了,带了坏消息。”
等人走了,铁匠棚里一片死寂。
老赵默默收拾工具。一个年轻学徒小声说:“先生,刘百户他们……一直这样。当初王参将提议用火药做震天雷,他们也反对,说那是奇技淫巧。”
林砚没说话。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浇在脸上。
水很凉,刺激得他打了个寒颤。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在摇晃的水面倒影里看见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熟悉的焦虑,和他前世在实验室里盯着失败数据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失败的代价不是论文被拒,而是人命。
他摸了摸怀里的山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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