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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体贴入微

第十七章体贴入微 (第1/2页)

泥鳅的命,在生死线上挣扎了整整三天。
  
  高烧、呓语、伤口恶化、继发感染……每一次病情反复,都像是死神冰冷的指尖,轻轻掠过这年轻而脆弱的生命。货栈里的气氛也因此压抑到了极点。阿炳和榔头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眼睛熬得通红。老金夫妇俩跑断了腿,想尽办法弄来些消炎的草药和珍贵的西药片剂,但效果有限。李浩白天不见踪影,深夜才带着一身硝烟和疲惫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泥鳅的情况,亲自换药,处理脓疮,喂下好不容易搞到的消炎药,然后再一言不发地走到外间,对着地图和一堆写满数字符号的纸,一坐就是大半夜。
  
  沈清辞的脚伤在草药和静养下,渐渐消肿,虽然还不能用力,但已能扶着墙慢慢走动。她被允许在里间和外间有限的范围活动,但绝不许踏出货栈大门一步。金大嫂成了她和外界(主要是货栈内)唯一的联系纽带,从她口中,沈清辞得知外面的世界愈发疯狂:战事胶着,双方在闸北、江湾、吴淞等地反复拉锯,尸横遍野;租界涌入了更多难民,秩序濒临崩溃,抢劫、凶杀、传染病……各种人间惨剧每天都在上演;物价已经彻底失控,黄金和外币成为唯一硬通货,药品和粮食堪比黄金。
  
  她也知道了李浩在做什么。他在疯狂地吸纳一切能搞到的物资——尤其是药品、燃料、电池、五金工具,甚至是一些损坏的无线电零件。他通过老金等本地地头蛇,用高价(主要是银元和金条)从黑市、从溃兵、从走投无路的商人手里换取这些“乱世硬货”,然后通过各种隐秘渠道,分散藏匿到更安全的地方。同时,他也在有选择地吸纳人手——不完全是阿炳、榔头这样的青壮,也有一些懂得医术、修理、或者对本地情况极为熟悉的“老江湖”,用粮食、药品和安全保障作为交换。
  
  他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在战争的废墟和混乱的夹缝中,冷静而高效地编织着一张生存与力量之网。沈清辞甚至偷听到阿炳低声对榔头感慨:“李先生就像能掐会算,知道哪里能搞到东西,知道哪里可能会出乱子,提前一步就安排好了……”
  
  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让沈清辞心底的疑云越来越重。再联想到他之前对战争的“预言”,对沈家危机的“巧合”化解,以及他处理泥鳅伤口时那种远超常人的冷静和手法……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测,在她心中渐渐成形。但她不敢深想,那太离奇,太匪夷所思。
  
  她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沉默地喝下金大嫂端来的、寡淡的米粥,沉默地听着外面时近时远的炮声,沉默地看着窗棂上日益增多的、被爆炸震落的灰尘。清韵书店里那些散发着墨香的宁静午后,圣约翰大学草坪上温暖的阳光,父亲书房里弥漫的草药气息……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像上辈子的事情。
  
  只有偶尔,在深夜,当货栈里其他人都陷入疲惫的沉睡,只有远处炮火沉闷的呜咽和李浩在外间低不可闻的翻动纸张声时,沈清辞才会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那是对家人的担忧,对未来的恐惧,对自身处境的茫然,以及……对那个沉默而强大的男人的、复杂难言的好奇。
  
  她开始观察他。观察他疲惫时下意识揉捏眉心的动作,观察他思考时无意识敲击桌面的手指节奏,观察他看向泥鳅时眼中那抹深藏的沉重,甚至观察他吃饭时那种快速而沉默、仿佛只是为了补充能量的方式。
  
  她发现,他很少笑。即使偶尔对老金或阿炳下达完命令,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嘴角也只会扯出一个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任务达成的、冰冷的确认。他的眼神大多数时候是沉静的,深不见底,像结了冰的寒潭,但偶尔,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当他的目光掠过窗外那片被战火撕裂的天空时,会闪过一丝极其快速、极其深刻的、混合着痛楚、愤怒与某种近乎偏执决绝的情绪。
  
  那眼神,让她心悸,也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同病相怜的悲伤。仿佛他也背负着某种沉重得无法言说的东西,在这血色炼狱中,孤独前行。
  
  八月十六日,黄昏。炮声似乎比往日稀疏了一些,但空气里的硝烟味和焦糊味并未散去。泥鳅的高烧终于退了,虽然依旧虚弱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许多,伤口也没有继续恶化。这微小的好转,让货栈里压抑的气氛松动了一丝。
  
  李浩罕见地在天黑前就回来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处理事务,而是拎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走进了沈清辞所在的里间。
  
  沈清辞正坐在床边,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缝补一件从金大嫂那里要来的、洗得发白的旧衬衣——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让自己暂时忘记外面世界的方式。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李浩站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狭窄的门框。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倦色,下巴冒出了青黑的胡茬,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成了一道暗红色的疤痕,给他原本清俊的相貌平添了几分粗粝和煞气。但他看向她的目光,却比平日少了几分疏离的审视,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脚怎么样了?”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好多了,能慢慢走。”沈清辞放下手中的针线,平静地回答。
  
  李浩点点头,走到床边,将手里的小包放在她旁边的床头小几上。“给你的。”
  
  沈清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本书,一本德文版的《野战外科学》,一本英文的《传染病学概要》,还有两本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线装的《伤科补要》和《本草备要》。书页有些泛黄,边角微卷,但保存得相当完好,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她愣住了,抬头看向李浩。
  
  “在附近一个逃难的西医家里收的,他急着换路费去香港。”李浩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只是顺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记得你说过,对医学感兴趣。现在外面兵荒马乱,这些书,或许有用。”
  
  沈清辞的手指抚过那些或光滑或粗糙的书页,冰凉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知识的重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在这样一个朝不保夕、人人自危的炼狱里,他竟然还能想到给她找书,而且是如此专业、对她而言如此珍贵的医书。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有些哽塞。不仅仅是为了书,更是为了这份在绝境中依然被记得的、属于“沈清辞”这个个体的、微不足道的需求和尊严。
  
  李浩没说话,只是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落在她手中那件缝补了一半的旧衬衣上。“手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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