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边界 (第1/2页)
午夜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沉沉地覆盖在这间九楼的老公寓里。苏屿靠在脱漆的窗框边,看着最后一点积蓄换来的钥匙在掌心留下锈红色的印子。搬家公司留下的纸箱堆在墙角,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埋葬着她过去十年“得体”的生活。
她太累了,累到连铺床的力气都成了奢侈。在裸露的床垫上躺下时,天花板上的水渍在昏黄壁灯下,像一张哭泣的、扭曲的脸。
梦境来得迅猛而清晰。
七岁的苏屿蹲在儿童房角落,蜡笔散落一地。她刚完成的画——一片长着翅膀的紫色森林——正在母亲手中发出清脆的撕裂声。“乱七八糟!”母亲的声音像冰锥,“颜色不对,形状不对,没有一样是对的。”纸片如雪花飘落,每一片都映着小苏屿睁大的眼睛。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在画纸的碎片上晕开,把翅膀染成更深的、近乎淤青的紫。
成年苏屿在梦中是个透明的旁观者,她想冲过去抱住那个小小的自己,却动弹不得。她看见小女孩把脸埋进膝盖,肩膀耸动,发出一种被枕头闷住的、动物般的呜咽。那声音越来越响,最终变成——
她猛地坐起。
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窗外,城市凌晨的霓虹透过没窗帘的玻璃,在天花板上投下流动的、病态的光斑。枕边的手机屏幕亮着,母亲的信息一条接一条,最新一条停在二十三分钟前:“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连电话都不接?我早就说过你那个工作不行……”
那些字句像细针,扎进视网膜。
过去二十九年,她的手指会本能地跳动,编织道歉、解释、保证——“妈妈别生气”、“是我的问题”、“我会更努力”。可此刻,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却只是静止。楼梯间里无声崩溃的颤抖,删除那些讨好模板时指尖的决绝,还有掌心那把生锈的钥匙……某种东西,在胸腔深处发出了细微的、硬物断裂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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