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吴敬中一语点破 (第1/2页)
礼拜五早上,余则成刚进站里,秘书小陈就过来说:“余副站长,吴站长让您一来就过去。”
余则成心里咯噔一下。他把公文包放桌上,整了整衣领,这才往站长室走。
吴敬中办公室的门半掩着。余则成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吴敬中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把玩着一个翡翠烟嘴。烟嘴绿莹莹的,在早晨的光线里透亮。他没抬头,就那么一下一下转着烟嘴。
“站长,您找我?”
“哦,则成来了。”吴敬中这才抬起眼皮,脸上带着笑,“坐。”
余则成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他看见桌上摊着一份文件,是昨天研讨会发的材料,封面上还印着“国防部二厅”的红章。
吴敬中放下烟嘴,拿起那份材料翻了翻,翻得哗啦哗啦响。
“则成啊,”他抬起头,眼睛看着余则成,“昨儿郑厅长那儿,茶好不好?”
余则成心里一紧,但脸上不动声色:“站长,我就是去听听课,没喝茶。”
“没喝?”吴敬中眉毛挑了挑,“那我怎么听说,会后郑厅长专门请你到小会客室,聊了会儿天?”
余则成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早该想到,吴敬中在二厅肯定有眼线。
“是聊了几句,”他老实承认,“郑厅长问我愿不愿意去二厅,说可以给我个副处长的位置。”
他说得坦诚,反倒让吴敬中愣了一下。
“哦?”吴敬中把材料放下,身子往后一靠,“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刚来台北站,还有很多东西要跟您学,暂时不考虑调动。”
吴敬中盯着他看,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不是那种敷衍的笑,是真笑了,眼角挤出几道深深的皱纹。
“则成啊,你是个实诚人。”他说。
余则成心里稍微松了松,但不敢完全放松。
吴敬中又拿起那个翡翠烟嘴,对着光看,嘴里像是自言自语:“郑厅长这人啊,出手大方。副处长……嗯,是个好位置。”
他顿了顿,放下烟嘴,眼睛转向余则成:“不过则成,你记住一句话:泡茶的水,还是毛局长那儿的甜。”
余则成心里一震。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吴敬中是在告诉他:郑介民给你画饼,但真正管着你饭碗的,是毛人凤。你得靠向毛人凤这边。
“站长,我明白。”余则成低下头。
“明白就好。”吴敬中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余则成,“咱们这行,跟对人,比什么都重要。毛局长虽然……有时候严厉些,但他能给你实实在在的东西。郑厅长嘛,漂亮话会说,真到关键时刻,未必靠得住。”
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一声接一声,很吵。吴敬中皱了皱眉,把窗户关上了。
他走回桌前,坐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则成,你那个‘生意章程’,我看过了。写得不错。不过……”
余则成抬起头,等着下文。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吴敬中说,“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了,你再拿出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办。”
“是,站长。”
“还有,”吴敬中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这个你拿着。”
余则成接过,信封不厚,但有点沉。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十根金条,黄澄澄的,在晨光里晃眼。
“站长,这……”
“拿着。”吴敬中摆摆手,“你在天津站那么些年,积蓄都让翠平带回去了吧?现在一个人在这边,手头紧。这点钱,你先用着。”
余则成眼眶有点热。这不是装的。吴敬中这人虽然老奸巨猾,但对他确实不薄。
“站长,我……”
“行了行了,”吴敬中打断他,“别婆婆妈妈的。记住我今天的话,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是。”余则成把信封收好,揣进怀里,“谢谢站长。”
从站长室出来,余则成觉得怀里那包金条沉甸甸的,像块石头压在心口。
吴敬中这是在收买他,也是在绑住他。给他钱,给他许诺,让他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或者说,跟着毛人凤。
回到自己办公室,关上门。余则成把金条拿出来,放在桌上。十根,整整齐齐排着。他盯着看了很久,然后一根一根收起来,锁进抽屉最底层。
这些钱,他不能用。至少现在不能用。用了,就等于彻底上了吴敬中的船。
可现在这局面,不上船也不行。毛人凤逼他,郑介民拉他,吴敬中又把他往毛人凤那边推。
三股力量,像三只手,把他往三个方向扯。
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揉着太阳穴。头疼,一阵一阵地疼。
下午还得去码头。礼拜三没去成——那天临时有个会,吴敬中让他必须参加。今天必须去了。
他看看表,快十点了。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铁盒子——里面是胶卷。他握在手里,握得紧紧的。
然后他起身,穿上外套,出门。
走到门口,小陈问:“余副站长,您出去?”
“嗯,去码头看看。”余则成说。
“要我通知司机吗?”
“不用,我自己去。”
他走出站里,叫了辆三轮车。车子往基隆港方向走,越走人越多,越走越吵。码头上永远是这样,乱糟糟的,但也生机勃勃的。
余则成在码头边下车,付了钱,慢慢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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