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2章 可她明明,也是悲痛的 (第2/2页)
太平间里,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和冰冷无情的、死亡本身的寂静。
转眼,天快要亮了。
但属于徐家的永夜,才刚刚开始。
......
云州的天空,在葬礼这一天,蓝得近乎残忍。
没有一丝云,火辣辣的阳光倾斜下来,把墓园里每一块石碑都晒得发烫。
仓山沉默地立在远处,尔海在更远的地方泛着粼粼的光——这一切,都曾是徐远洋最爱的风景。
徐家二老是在葬礼前一天深夜赶到的。
两位老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徐老爷子拄着拐杖,背佝偻得厉害,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徐母则被亲戚搀扶着,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眼神空洞,嘴里一直喃喃着:“我的儿啊……我的远洋啊……”
徐意迟站在父母身边,一身黑色西装,挺直如松,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握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色。
他没有哭,甚至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接机、安排住宿、联系殡仪馆、确定葬礼流程。
只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会走到角落,点一支烟,望着窗外云州的山,很久很久都不动。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直到烫到手指,才猛地一颤。
按照徐远洋生前的意愿——他说过很多次,如果有一天会离开,就埋在云州,他是属于尔海的风、仓山的云、还有这片土地上每一缕阳光的——因此,徐家二老强忍悲痛,决定就在云州为他办葬礼。
火化是在清晨进行的。
徐母在殡仪馆外哭到几乎昏厥,被几个女眷死死搀住。
徐老爷子拄着拐杖,盯着那扇门,浑浊的老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种被掏空了的茫然。徐意迟站在父亲身侧,一只手稳稳地扶着老人的胳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徐倩和李梦的哭声是另一种风格。
徐倩,从得知父亲死讯开始,就处于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她穿着名牌黑色连衣裙,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妆容全花了,头发散乱。
“爸!你怎么能走啊!你让我怎么办啊!”她捶打着地面,声音尖利得刺耳。
“你答应过要看着我结婚,牵着我的手走红毯。骗子!骗子!大骗子!”
李梦哭得更加“仪式化”,一边哭一边数落:“远洋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留下我们母女俩,以后可怎么活啊……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安安稳稳在束城做生意,哪会出这种事啊……”
她们的哭声和举动,引来不少侧目。
徐家几个本分的亲戚面露尴尬,想劝又不知怎么劝。
徐意迟只是冷冷地瞥过去一眼,那眼神像冰刃,让李梦的哭声下意识地小了些,但很快又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苏静也站在人群的边缘。
她穿着一身素黑的衣服,是徐意迟昨天让人送来的。尺寸合适,但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
她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从出事到现在,几乎没合过眼。
她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可她明明,也是悲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