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李广深夜求救 (第2/2页)
他已经疯了,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本能的攻击性和怀疑。
陈越却纹丝不动,任由李广抓着,眼神直视着那双充血的、疯狂的眼睛。
“杀了我?”陈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杀了我,公公这心口里的虫子,没人压得住,怕是马上就要破胸而出,尝尝人心头血的滋味了。到时候,公公您的心,就会被它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个空壳子。”
李广的手抖了一下,抓得更紧了,眼神中全是绝望:“你……你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但是有人有。”陈越直起身,从怀里慢慢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一角——正是许冠阳绝笔信里描述症状的部分,但隐去了“蛊”字和许冠阳的名字。
他把纸凑到李广眼前,让烛光照亮那些字迹:“但下官前日整理太医院旧档,偶然看到一份前朝密录,上面记载了一种怪症。症状是‘心口皮下有物蠕动,痛如蚁噬,指甲发青,血呈紫黑’——和公公现在的模样,分毫不差。”
李广的呼吸骤然粗重,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那……那密录上……可有解法?”
“有。”陈越收起纸,重新放回贴身内袋,“但解法不在纸上,在太医院。”
“什么意思?”
“那份密录是残卷,只写了症状和一句提示:‘欲解此症,需取母虫血为引’。下官猜,这‘母虫’应该是一种药引的代称,或许就藏在太医院某处。”
陈越一边说,一边取出曼陀罗花粉液,用棉签蘸了,涂抹在李广心口周围。又取出那瓶镇痛药粉,混着温水调成糊状,敷在皮肤上。
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指尖按压穴位时用的是现代医学的神经阻滞原理,但在李广看来,那手法神秘莫测。
李广只觉得心口那钻心的绞痛忽然麻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钝感。
那个皮下的凸起,也慢慢平复了下去,不再动弹。
李广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仿佛重生了一次。
陈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李广。
“暂时压住,十二个时辰。”陈越答得干脆利落,“这药粉能麻痹痛觉,但治不了根。十二个时辰后,药效过去,痛楚会比现在更烈。”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李广:“若想根治,需要找到‘母虫血’。下官推测,太医院里应该有人知道这东西在哪儿——毕竟这症状,不是第一次出现。”
他说得模棱两可,却恰好戳中李广最深的恐惧。李广盯着陈越,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冠阳那张总是挂着谦卑笑意的脸。许冠阳……这老东西这几天乖得反常,难道……
李广哆嗦了一下,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神阴毒而虚弱:“你……你要什么?”
他知道,陈越既然救他,就有求于他。
“我要一张令牌。”陈越伸出手,“第一,一张能让我在夜里随意进出太医院的‘内宫监腰牌’。第二,明晚亥时到子时,太医院的守卫必须全部调开。尤其是藏书阁和后院一带,一个人都不能留。取‘母虫血’需要绝对安静,不能见生人气。”
李广撑着床沿慢慢坐起来,冷汗还挂在他额头上,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属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阴冷。“你若是骗咱家……”
“下官何必骗您?”陈越打断他,“李公公,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您的病好了,咱们的牙刷生意才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您若有个三长两短,下官在宫里最大的靠山可就没了。”他话说得诚恳,甚至适当地流露出一点担忧。
李广盯着他看了足足十息,忽然笑了,那笑容扯动脸上僵硬的肌肉,比哭还难看。
他不信陈越是为了救他。这小子跟赵王爷穿一条裤子,恨不得自己早点死。
但他不敢赌。
那种噬心之痛,他哪怕再想一次都浑身发抖。那是地狱的滋味。
“好……”李广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腰牌。那是紫铜铸造的,上面刻着“内宫监提督”五个字,背面是一条盘龙。见牌如见掌印,除了皇帝寝宫,这宫里哪里都能去。
“拿着走!”李广把腰牌扔在地上,咬牙切齿,“明天晚上!我要见到解药!不然……咱家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全家垫背!咱家的干儿子们会把你碎尸万段!”
陈越弯腰捡起腰牌,吹了吹上面的灰,放进怀里。
“成交。”
“明日亥时,太医院会空一个时辰。”李广盯着陈越,“陈太医,咱家这条命,可就交给你了。”
陈越拱手:“下官定当尽力。”
他拎起药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脸色灰败的李广,轻声补了一句:“对了公公,这十二个时辰里,最好静养,别动气。气脉一乱,药效就压不住了。”
门关上。李广猛地抓起枕边一个药碗,狠狠砸在墙上,瓷片四溅。
“查!”他嘶声对孙泰道,“给咱家查清楚,太医院到底有没有那份‘前朝密录’!还有,盯着陈越,他明晚的一举一动,咱家都要知道!”
……
回到前门大街的牙行,已经是丑时了。
陈越把那块腰牌“啪”地拍在桌上。
“明晚亥时,太医院守卫会被调空一个时辰。”陈越语速很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修安蹲在角落里给陈越整理药箱,闻言抬起头:“陈大人,要我去叫张猛大哥吗?”
“现在就去。”陈越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抛给修安,“去神机营找他,就说我这儿有急事,请他务必来一趟。注意尾巴,绕几圈再回来。”
修安接过铜钱,点点头,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出后门。
陈越坐下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他在脑子里一遍遍推演明晚的计划,寻找可能出现的漏洞。李广不是傻子,他一定会派人监视。许冠阳更是个变数——那老狐狸虽然被贬,但在太医院经营多年,眼线肯定还有。
两个时辰后,天光快亮了,后院门被轻轻推开。张猛一身便装闪进来,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修安跟在他身后,反手闩上门。
“陈大人,出什么事了?”张猛压低声音。
陈越示意他坐下,把腰牌推过去。“明晚亥时,我要进太医院取一样东西。需要你帮忙救一个人出来。”
张猛瞪着泛着冷光的腰牌,黑脸上肌肉绷紧:“陈大人,这会不会是圈套?李广那老阉狗能这么轻易给你通行腰牌?”
“他不给不行。”陈越把李广发病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我用药暂时压住了他的痛楚,但只能管十二个时辰。他要想活命,就得靠我去太医院找‘解药’。这是阳谋,他不得不接。”
张猛皱眉:“你要救谁?”
“前任太医院院正,王明德。”陈越一字一句道,“他被锁在藏书阁的阁楼里,已经疯了。但我怀疑,他知道一些关于李广和许冠阳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修安插嘴:“陈大人,太医院明晚真的会空?”
“李广亲口答应调开守卫一个时辰。”陈越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个简图,“但李成肯定会带人盯着我。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我拿着腰牌从正门进,大摇大摆去丹房,吸引所有目光。张猛你从西侧围墙翻进去,那棵老槐树的树枝伸进院里,正好对着藏书阁侧窗。你从屋顶下去,潜入阁楼,把王院正带出来。”
他看向张猛:“铁链的问题,你那把断金斧还在吧?“张猛点点头,挥了挥手中的大斧子。
”记住,王院正现在神志不清,可能会挣扎大叫。我给你准备了这个——”他拿出两个软木塞,中间用细绳连着,“堵住他的嘴。动作要快,从进去到带人出来,不能超过一刻钟。”
修安举起手:“我呢?”
“你在太医院东侧的巷子里待着。”陈越指向图纸上一个点,“看到藏书阁二楼有火光晃动三下——那是张猛得手的信号——你就点鞭炮。往天上放,动静越大越好。放完立刻换地方,别被抓到。”
张猛挠头:“陈大人,你一个人在丹房,万一李成那厮硬闯……”
“我自有办法。”陈越从药箱底层拿出几个鸡蛋大小的陶罐,罐口用蜡封着,“这里面是硫磺、硝石和石灰粉的混合物,遇水会发热冒烟,要是加热——会炸出很多烟尘。够我制造混乱了。”他顿了顿,“但我不会跑。我会留在丹房,继续表演‘取药’的戏码。只有这样,李广才会相信我真的在为他找解药,张猛你那边也才安全。”
修安眨眨眼:“陈大人,你这都哪儿学的?”
“书上看的。”陈越含糊带过,收起所有东西,“都去准备。明晚亥时,不准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