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筋饼 (第2/2页)

一阵冷风夹着一股子好闻的雪花膏味飘了进来。
　　
　　白灵来了。
　　
　　她手里拿着个精巧的小布袋，看见这一屋子狼吞虎咽的汉子，先是一愣，随即笑得眉眼弯弯：
　　
　　“哎呀，来得不是时候，赶上饭点了。”
　　
　　李兰香赶紧放下筷子，在那围裙上擦手，热情地迎上去：
　　
　　“白姑娘来了！快，上炕坐！没吃饭呢吧？不嫌弃就在这一块吃一口？”
　　
　　要是以前，这种城里大小姐肯定会客气地拒绝。
　　
　　但经过上次的交锋和送礼，两家现在的关系有点微妙的亲近。
　　
　　白灵看着那薄如蝉翼的春饼，竟然真的咽了一下口水：
　　
　　“嫂子，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在家闻着香味就馋了。”
　　
　　徐军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让李兰香给拿了一副新碗筷。
　　
　　“尝尝吧，这是正宗的关东春饼，你们省城大饭店里也不一定有这味儿。”
　　
　　白灵也不扭捏，学着大家的样子卷了一个，不过她卷得秀气，小口小口地咬着。
　　
　　“唔！好吃！嫂子手艺真好！”
　　
　　那一瞬间，这个带着心机和任务接近徐家的大小姐，脸上露出的笑容是真诚的。
　　
　　那是被烟火气治愈的表情。
　　
　　吃完饭，那帮老爷们儿回车间干活去了。
　　
　　白灵没走，她拿出那个小布袋，坐在炕沿上跟李兰香唠嗑。
　　
　　“嫂子，我看门口那些核桃木的刨花太漂亮了。我想装点回去，放在衣柜里熏衣服，行不？”
　　
　　“嗨，那是废料，你随便装！”李兰香大方地说道。
　　
　　白灵还真就去装了一袋子。
　　
　　回来的时候，她看着小雪儿正拿着几根长长的刨花在编辫子。
　　
　　白灵心灵手巧，接过来，三两下就编出了一朵木玫瑰花。
　　
　　“送给你，小美女。”
　　
　　小雪儿拿着那朵木头花，高兴得直跳。
　　
　　徐军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屋里暖气腾腾，老婆孩子热炕头，邻居在教孩子做手工。
　　
　　窗外，那台西德机床还在不知疲倦地运转。
　　
　　送走白灵，天色擦黑。
　　
　　徐军把大门关好，插上门闩。
　　
　　黑风吃饱了剩菜剩饭，趴在狗窝里惬意地打着呼噜。
　　
　　徐军回到屋里，盘腿坐在炕上，拿过一个小本子，开始记账。
　　
　　“今儿个出了八十个弓把，废品率零。”
　　
　　“二愣子预支了五块钱工钱，说是明天去集上给相好的买纱巾。”
　　
　　“白家送来两瓶罐头，咱们回了一盆酸菜。”
　　
　　李兰香把洗脚水端进来，放在徐军脚边：
　　
　　“烫烫脚吧，解乏。”
　　
　　徐军把脚伸进滚烫的水里，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
　　
　　“兰香。”
　　
　　“嗯？”
　　
　　“以前我觉得，把陈峰干倒，赚大钱，那就是好日子。”
　　
　　徐军看着雾气中妻子温柔的脸庞，轻声说道：
　　
　　“现在觉得，像今天这样，大伙儿吃着春饼，孩子闹腾着，你在边上缝缝补补，这才是真日子。”
　　
　　李兰香笑了，伸手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
　　
　　“净说傻话。水凉了，赶紧擦脚睡觉。明天还得起早发货呢。”
　　
　　灯灭了。
　　
　　靠山屯陷入了宁静的夜色。
　　
　　但徐军知道，这平静的日子底下，是猎风者工厂正在积蓄的巨大能量。
　　
　　而那白家，虽然现在像只温顺的猫，但只要那后山地底下的秘密还在，他就得时刻睁着一只眼。
　　
　　不过今晚，且让他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