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没有药,我也能点灯 (第1/2页)
北风裹着腐臭,穿村而过。
这是一座被遗忘的村落,名字早已湮灭在官府册籍之外。
枯树歪斜如鬼手,茅屋倾颓似骸骨,墙角堆着来不及掩埋的尸首,裹尸布破烂不堪,露出青黑肿胀的手脚。
疫病像看不见的黑雾,悄然爬进每一户人家的门缝,夺走呼吸,留下哀嚎。
药商来了又走,马蹄扬起尘土,也扬起了人心底最后一点希望——他们带来了药,却只卖给出得起银子的人。
一包退热散,索价十两;一碗驱毒汤,要半头牛。
贫民攥着铜板跪地哀求,换来的只有冷笑与鞭影。
就在村口那堵塌了半边的土墙下,蜷着个老乞丐。
他衣不蔽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上沟壑纵横,像是被岁月一刀刀刻出来的地图。
可他的手却稳得出奇——正用一根磨尖的草茎,在一个孩童背上轻轻刮动。
背脊泛起血痕,淤黑顺着纹理渗出,孩子起初痛得抽搐,片刻后竟咳出一口浓痰,呼吸陡然顺畅。
旁边妇人扑通跪下,涕泪横流:“活了!我的儿……活了!”
老者不语,只是将一块烧热的石头裹上干草,按在另一名昏厥小儿的腹部。
热气蒸腾,小孩腹中发出咕噜声响,脸色由灰转润。
墨三十一站在村道中央,眉头紧锁。
他素来护主,见此等污秽之地、乱民聚集,本能便要清场。
“王妃,此地疫气深重,不宜久留。”他低声提醒,手中刀柄已微微抬起,目光扫向那群围拢的老弱病残,“这些人……怕是沾之即死。”
云知夏没有回应。
她缓步前行,白衣拂过腐叶,未染尘埃。
双眸如渊,静静落在那个墙角的老者身上。
她看得清楚——那不是巫术,也不是侥幸。那是真正的医。
无需药引,不用方剂,仅凭触感、力道与对气血流动的直觉掌控,他在以最原始的方式唤醒人体自愈之力。
“住手。”她轻声道,抬手拦住了欲上前驱赶的墨三十一。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屏障,让整个破败村庄都为之一静。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搭上老者枯槁的手腕。
刹那间,一股奇异的感知如潮水涌入脑海——
这不是脉象,而是记忆。
她“看见”了:少年时中毒濒死,却被山中老猿舔舐伤口而愈;青年时目睹村民服药暴毙,从此发誓此生不入一口汤丸;中年流浪四方,靠观察动物疗伤、揣摩人体反应,竟悟出十余种非药疗法——刮、熨、按、拍、灸石、踩经、震腑……皆源于自然本源。
他一生未服药,也不信药。
他信的是身体本身的智慧。
云知夏缓缓收回手,眸光微闪。
“你叫什么?”
老者咧嘴一笑,牙都没剩几颗,眼神却亮得惊人:“无药翁。活着,就是医。”
话音落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一名女童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眼瞳翻白。
药童慌忙赶来,灌下一碗所谓“镇痉汤”,可药汁刚入喉,女孩猛地呛咳,喷出的竟是紫黑色黏液,随即呼吸愈发急促,面色发绀。
众人惊惶失措,以为回天乏术。
就在此时,一道纤细身影悄然靠近。
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裙,却有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
她默默跪坐在女童身旁,将手掌轻轻覆在其心口。
眉头骤然皱起。
“她体内有三重药毒。”少女开口,声音清冷如泉,“前医用寒凉攻邪,却不顾脾虚根本;又妄加峻烈之品,药性相冲,郁结成毒火,反噬心神。”
云知夏眸光一凝。
她俯身探指,略一查探,便知所言非虚。
这孩子不是疫病本身致命,而是被错误用药一步步推向绝境。
她不再迟疑,右手二指并拢,如针般点下——
膻中穴一震,气机顿开;内关轻叩,心脉渐宁;掌心缓缓覆于丹田,一股温润之意自她掌心透入,似春阳融雪,徐徐化去体内僵滞之毒。
约莫半盏茶功夫,女童喉头一动,猛然呕出一大口黑血,腥臭刺鼻。
随后呼吸平稳,眼皮轻颤,竟缓缓睁开了眼。
四周一片死寂,继而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
云知夏却未松懈,转头凝视那少女,目光如炬:“你能感知他人药毒?”
少女点头,嗓音很轻:“我吃药无效。无论多贵的药,进了我嘴里,就像喝水一样。但我能‘尝’到别人体内的味道——苦是肝毒,涩是血瘀,焦臭是脏损……”
云知夏心中震动。
天生不受药效,却能感知药毒流转——这是何等奇特的体质?
若加以引导,或可成为洞察误诊滥治的第一道防线。
她正欲再问,忽听“咚”的一声闷响!
地听僧毫无征兆地扑倒在地,双耳死死贴住黄土,全身剧烈颤抖,额角青筋暴跳,仿佛承受着某种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大冲击。
“南疆……南疆药墟!”他嘶声尖叫,几乎破音,“地脉崩裂!核心突现巨震!一座无头石像破土而出,高达九丈,掌中握着一卷燃火的《药神初典》——火不熄,典不毁,字字浮现血纹!”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云知夏:
“石像全身刻满‘沈’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从骨髓里凿出来的!它……它在呼唤你!它认得你!!”
风骤然狂啸,卷起腐叶与灰烬,在空中盘旋如舞。
云知夏立于村心,黑发翻卷,眸光沉静如夜海,却藏锋芒万丈。
她闭上双眼,运起“无药之觉”。
意识如丝,蔓延入地,穿透疫病笼罩的阴霾,直抵南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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