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枯骨之上的新生 (第1/2页)
暮色如稀薄的铁锈水,浸染着草莓镇铁路工地的每一寸土地。
在简陋的木板工棚里,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挣扎着。
汗酸、廉价烟草和马粪味混合在一起。
“梁头儿,账上写得清清楚楚,我这个月一天都没休,是满勤,一天50美分,应该是15块。”
一个清瘦的青年愤怒的盯着工头梁宽。
那梁宽梳着条油腻发亮的辫子,嘴上两撇老鼠胡须一抖一抖地,正用小指甲剔着牙缝。
“就十三块,拿好滚蛋。另外两块,算是给你买个教训。”
“教训?”
洛森愤怒的颤抖:“阿狗被人活活打死,你屁都不敢放一个!我还不能提?那帮爱尔兰佬才是该被教训的!”
周围几个正准备领工钱的华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默默向后退开一步。
“你他妈的还敢说?”
梁宽猛地把手拍在桌上,震得煤油灯的火苗一阵狂跳。
他豁然起身。
他指着洛森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我早就警告过你们这帮新来的愣头青,别去招惹那些白皮疯狗,阿狗自己不长眼,怨得了谁?你还想去寻仇?
我扣你两块钱,是让你长长记性,在这片土地上,我们黄皮肤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你……”
洛森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你什么你?不服气?”
梁宽一把抓住洛森单薄的衣领,粗暴地将他往棚外推去。
“滚出去!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洛森本就虚弱不堪,在梁宽的蛮力下根本无法抗拒。
他踉踉跄跄地被推出工棚,脚下一个趔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一块尖锐石头上。
世界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色块。
剧痛传来,随即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他。
洛森瘫倒在工棚门口的泥地里。
进进出出的华工们都像躲避瘟疫一样绕开。
没有人敢上前扶一把,生怕触怒正在气头上的梁宽,给自己招来麻烦。
夜风渐起,卷起地上的沙尘。
半个小时后,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手指忽然抽搐一下。
接着,他捂着剧痛的后脑坐起来。
“妈的,这是哪儿?”
“我不是刚才还在莫斯科的私人会所里,跟三个金发大长腿的毛妹一块儿研究人体构造和伏特加的化学反应嘛……”
人,还是那个人。但那双眼睛,已经变了。
迷茫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化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深沉。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
“1878年……美利坚加州,马林县,草莓镇……铁路工地……”
他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将这具身体原主短暂的记忆整理完毕。
洛森,十七岁,三个月前,跟着同乡从被美洲遍地“金山”的谎言哄骗,飘洋过海来到加州。
他不是来淘金的,而是来卖命的。
南太平洋铁路公司,正疯狂地在加州的土地上铺设着它的钢铁触手。
洛森就是这条触手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劳工。
这个工地,足有四百多人。
工人的组成极为复杂。
华工大约有二百二十人。
除了华工,数量最多的便是爱尔兰人,约有一百五十人,他们大多是从东海岸因为大饥荒逃难而来的。
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些本地的美利坚白人、几个沉默寡言的俄罗斯壮汉,甚至还有几个肤色更深的墨西哥人。
在这个临时的国度里,华工无疑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
一个白人劳工,每天能挣到1到2美元,而华工所得不过是他们的一半,50美分。
即便如此,华工依旧成为那些白皮鬼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认为是这些拖着辫子、说着鸟语的中国佬,抢走他们的工作,拉低行业的薪酬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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