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撕碎的练习册与语文的诅咒 (第2/2页)

她轻拍儿子的背，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妈妈知道你不喜欢写作文，但我们圈圈奥数那么厉害，围棋下得那么好，这说明你很聪明。况且是谁说你语文不好，你那么喜欢写小说，同学们也爱看，爷爷说你语文不好是为了体现自己小时候语文好，爸爸是受爷爷影响，你每次期末考都是A，哪里不好了。“
　　
　　林小圈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
　　
　　顾无双抬头看向丈夫，眼神锐利，但不知如何开口劝解，怕再添争吵。
　　
　　林大强张了张嘴，那句“我是为他好“卡在喉咙里，但最终以沉默代替。
　　
　　这时，林小强觉得时机到了。他从门后探出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害怕和疑惑：
　　
　　“叔叔...小圈他没事吧？“
　　
　　他走进来，蹲下身捡起一片作文纸碎片，仰头看着林大强：
　　
　　“叔叔，小圈的围棋那么厉害，我们都佩服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觉得他语文不好呢？他期末语文不是都考A吗？“
　　
　　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只能考B呢。如果小圈这样都算不好，那我们岂不是更差了吗？“
　　
　　“我...“林大强哑口无言。他看着地上的碎片，儿子哭红的眼睛，妻子失望的眼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用来衡量儿子的那把尺子，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来自父亲的代际传承难以摆脱。
　　
　　顾无双冷冷接话：“因为他心里，早就被他爸种下了'小圈语文不好'的钉子！他爸需要靠贬低孙子，来证明自己当年有多'优秀'！“
　　
　　林大年手里捏着林小圈撕碎的半本作文本，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纸面上。“看看！看看！“他的声音尖利，带着一种发现了重大漏洞的得意，“又是错别字！'的'、'地'、'得'分不清！这标点，一句话到底要逗到哪里才算完？感叹号是能随便用的吗？！“他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仿佛整篇作文的价值，仅仅由这几个错别字和标点来定义。至于文章里那个关于探索外星基地的奇妙构想，主角与外星生物之间充满童趣的对话所展现的想象力，以及段落之间那股试图构建一个完整故事的稚嫩努力......所有这些属于“作文“本身的灵魂，在他眼中都如同不存在一般。他执着于在文字的“砖瓦“上挑剔瑕疵，却对孙子试图搭建的“建筑“整体格局——那本该更需要引导和鼓励的结构、逻辑与创意——视而不见，更提不出半分建设性的意见。在他狭隘的评判标准里，似乎只要表面上没有错漏，就是一堵好墙，至于墙后是宫殿还是牢笼，并不重要。
　　
　　林大强眼里满是无奈。
　　
　　林小强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他悄悄退出这个弥漫着硝烟的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风微凉。融合度依旧在66.2%徘徊。
　　
　　他知道，撕碎的作文本可以换新的，但被撕碎的信心需要更长时间来修复。而下一场风暴正在酝酿——那个关于“背刺“的指控，即将把战火从家庭蔓延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