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时纸人 (第1/2页)
林默是在凌晨三点的暴雨里,第一次看见那些纸人的。
彼时他正缩在城市边缘一座废弃城隍庙的破廊下躲雨,手里攥着半瓶喝剩的劣质白酒,意识在酒精和连日的失眠里晃荡,像艘快要触礁的破船。
雨是那种能把人骨头缝都浇透的凉,砸在残损的琉璃瓦上,溅起的水花里映着远处CBD楼宇的霓虹,红的、蓝的、紫的,把阴沉的天幕割得七零八落,也把眼前的城隍庙衬得愈发像个笑话。这庙据说解放前还香火鼎盛,后来不知怎的就荒了,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砖,砖缝里钻出几株半枯的蒿草,在风里抖得跟林默的牙差不多频率。
他本来是个民俗记者,或者说,是个靠写些“都市怪谈”“民间禁忌”糊口的小编。三天前,他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行字:“子时,城西城隍庙,看纸人送葬,活不过三更。”
照片拍得很糙,是夜里的巷口,一排歪歪扭扭的纸人,穿着惨白的纸衣,手里抬着个同样惨白的纸轿,在昏黄的路灯下飘着,没有脚。
林默本来是不信的。这年头,为了博眼球什么噱头做不出来?但邮件里附带的定位,偏偏是他奶奶小时候常念叨的“阴气最重,入夜莫入”的地方。更邪乎的是,他最近总做同一个梦,梦里也是这样的暴雨夜,也是这样的城隍庙,有个穿寿衣的老头拍他肩膀,说:“跟我走,封妖录漏了,该你填坑了……”
荒诞,却又透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就在他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打算骂句“什么狗屁玩意儿”然后回家睡觉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庙外的雨幕里,真的有影子在动。
不是风吹树影的那种动,是……列队行进的动。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酒意醒了大半,他屏住呼吸,扒着廊柱的破洞往外瞧。
雨帘里,一队纸人正沿着泥泞的小路缓缓走来。
一共有七个纸人,四个抬轿,两个引路,最前面的那个手里举着个白纸幡,幡上没写字,只有一团模糊的黑影,像个扭曲的人脸。纸人的脸是那种廉价的油彩画的,咧着僵硬的笑,眼睛是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城隍庙的方向。
它们没有脚,就那么凭空飘着,每一步都踩在雨里,却没溅起半点水花。那顶纸轿也是惨白的,轿帘低垂,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林默的头皮瞬间炸开了。他想起奶奶说的,“纸人送葬,是给阴差引路的,活人看见了,要么跟它走,要么……被它记上名,三更来索命。”
他想跑,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就在这时,最前面的引路纸人忽然停下了,它那黑洞洞的眼睛,精准地对上了林默的视线。
然后,它咧开的嘴,似乎……更歪了些。
紧接着,那队纸人也停了下来,七双黑洞洞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破廊下的林默。
死寂,只有暴雨砸地的声响,和林默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突然,纸轿的轿帘无风自动,掀开了一道缝。
林默下意识地看向那里,只一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轿子里没有纸人,也没有阴差,只有一个……流浪汉。
是他昨天在街角见过的那个,穿得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馊臭味,当时正趴在垃圾桶边找吃的。而现在,他躺在纸轿里,闭着眼,脸色青灰,像个死人。但林默分明看见,他的眼皮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封……妖……”
一声极其微弱的呓语,从纸轿里传了出来,是那个流浪汉的声音,“封妖录……漏了……”
轰!
林默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封妖录?梦里那个老头也说过封妖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最前面的引路纸人动了。它没有朝林默走来,而是缓缓转过“身”,重新举起纸幡,那队纸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飘向了城隍庙的深处,最后消失在一片更加浓郁的黑暗里。
雨还在下,风却似乎小了些。
林默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比淋雨还冷。他看着纸人消失的方向,那里除了断壁残垣和摇曳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摸出手机,想报警,手指却在拨号键上停住了。报什么?报自己看见纸人抬着个活人进了破庙?谁信?
就在这时,他感觉后颈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他僵硬地转过头。
破廊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打着领带,手里还提着个公文包,与这破庙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的脸很白,白得像纸,眼睛却异常的亮,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默,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先生,”西装男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我们是‘天界临时调查组’的,想请你配合做个调查。关于……你刚刚看到的‘民俗现象’。”
林默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天界……调查组?
这世界,好像从看到纸人的那一刻起,就彻底疯了。而他,似乎已经被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风暴中心。那封妖录,那纸人,那西装男……还有他自己,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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