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烂到根了 (第2/2页)
“这都是高副厂长……是高副厂长他一手经办的!我就是个管仓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陈不凡笑了,笑得钱德福浑身发冷。
“入库单上签的是谁的名字?是你钱德福。”
“验收报告上盖的是谁的章?也是你,钱德福。”
“高建军是主谋,那你就是帮凶。”
陈不凡蹲下身,看着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你知道这批管子如果用上去会有什么后果吗?它撑不过三个月,就会被高压蒸汽腐蚀穿孔。”
“到时候,整个车间连同里面上班的几百个工人,会和那个反应釜一起飞上天。”
钱德福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抖得像一片秋风里的落叶。
“我给你一个机会。”
陈不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钱德福的心上。
“明天早上上班前,我要在这里看到真正的铬钼钢管。”
“另外,一份书面材料,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时间,地点,分了多少钱,一五一十给我写清楚。少一个字,漏一个人……”
陈不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就去牢里跟高建军做个伴吧。”
说完,陈不凡转身就走,再也没有看那个瘫在地上的男人一眼。
……
傍晚,夕阳把厂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不凡走出了仓库,他身上沾染的铁锈味在风里慢慢散去。
烂了,已经烂到根了。
高建军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一整张利益网。想把这张网扯出来,光拔掉一个高建军,远远不够。
他走到了厂办那栋小楼下。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楼下的那棵大槐树下,看向二楼那个亮着灯的窗口,那是周彩彩的位置。
透过窗户,他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伏在桌上很专注地写着什么。
陈不凡的心莫名地就静了下来,他今天做的所有事,斗的那些人,见的那些肮脏,好像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灯灭了,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周彩彩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陈不凡,脚步顿了一下。
陈不凡笑了笑,朝她走了过去。
“走吧,回家。”
周彩彩“嗯”了一声,声音很小。
两个人并排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又重叠在一起。
今天的周彩彩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紧张地缩在他的身后。
她走在他的身边,虽然还是低着头,但腰杆挺直了。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她小声地问,打破了沉默。
陈不凡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还行。”
他没有说仓库里的那些事,没必要让周彩彩知道这些。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周彩彩的手,她的手很小,有点凉。
周彩彩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她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路灯的光照在她发烫的耳廓上,红得透明。
就在他们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陈不凡的脚步不着痕迹地慢了半拍。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个卖烤红薯的摊子,摊子后面,两个穿着普通工装的男人正假装在聊天,是赵铁柱的人。
陈不凡的心彻底放了下来,赵铁柱,是个靠得住的人。
……
家属楼。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张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回来了?快洗手,马上就开饭!”
她的脸上带着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高建军倒了,儿子成了总指挥,儿媳妇的工作也安稳了,她这辈子就没这么舒心过。
饭桌上,张兰一个劲地往周彩彩碗里夹菜。
“彩彩,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在办公室里坐着,累不累?有没有人欺负你?”
周彩彩摇着头,小口地吃着饭。
“没有,妈。王阿姨……王主任对我很好。”
陈不凡看着这幅景象,觉得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正在一点一点地变软。
这就是家,是他前世失去,这一世发誓要用命来守护的东西。
吃完饭,张兰把陈不凡拉到一边。
“儿子,有个事妈想跟你商量商量。”
她的表情,难得地有些严肃。
“你跟彩彩这婚,结得太仓促了。没个彩礼,也没摆酒,就这么领了张证,太委屈人家姑娘了。”
“妈之前给你说的,三转一响一定要有,咱们挑个好日子,把酒席给补上。”
“得让全厂的人都知道,周彩彩是我们陈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