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笨拙的第一步 (第1/2页)
林凡的目光像生了根似的,死死钉在墙上的日历——
1998年7月15日,星期三。
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顿了半拍,又“咚”地一下炸开,狂喜和焦虑搅成一团,顺着血管往四肢窜。
明天!就是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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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组后四位烙着“0518”的二等奖号码,像座闪着暖光的金山,明明就悬在眼前,却又怕一伸手,就碎成指尖的泡沫。
他用力咬了咬下唇,铁锈味混着口腔的干涩漫上来,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跳还是快得像擂鼓,震得耳膜嗡嗡响。
不能慌,每一步都得踩稳。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那五万块奖金,是手里攥着的三块七毛钱,是怎么让笑笑安安稳稳熬过今天。
转过身时,脸上的急色早被他揉成了温和的笑。
笑笑还站在原地,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大眼睛里剩着点没散的怯意,像只刚从雨里捞出来、还没缓过劲的小兔子。
“笑笑不怕,爸爸没事了。”
林凡放轻脚步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子,尽量让视线和女儿齐平,声音软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爸爸刚才就是睡迷糊了,跟做了场长梦似的。肚子是不是早咕咕叫了?爸爸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笑笑的小手下意识往肚子上摸了摸,又飞快地缩回来,指尖还沾着点衣角的线头。
她轻轻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期待。林凡的心疼得像被细针扎了下——这孩子,是饿了多久,连说“饿”都不敢直白开口。
他牵着笑笑的手起身,指尖触到一片冰凉,赶紧把那只小手攥紧了些,用掌心的温度裹住。所谓的“厨房”就挤在墙角,一个掉了漆的蜂窝煤炉子歪歪扭扭立着,炉口还沾着上次没刮干净的煤渣;
旁边的旧纱柜纱门松垮得挂不住,风一吹就“吱呀”响;水槽边缘的瓷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发黑的铁,像缺了块牙的嘴。
林凡先拿起炉子上的铝壶晃了晃,“哐当哐当”的空响在安静的屋里炸开,格外清楚。
“笑笑乖,在这儿等爸爸一会儿,爸爸去接壶水,马上就回来。”
他把水壶挎在胳膊上,壶底的凉意在皮肤上硌出印子,快步走出房门。
筒子楼的公共水房在走廊尽头,清晨的水汽混着肥皂的清苦味飘过来,裹着大妈们聊天的碎话。
几个早起的婶子围着水龙头,有的在搓衣服,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淌;有的在择菜,烂菜叶丢了一地。
看见林凡过来,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唰”地全聚过来——有同情的,像看个可怜人;有漠然的,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有丝藏不住的鄙夷,像针似的扎在他背上。他下岗后抱着酒瓶骂街、把家里摔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早成了这栋楼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凡头都没抬,指尖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进铝壶,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脚,凉得透骨,他也没在意。现在他没心思管别人怎么看,笑笑还在屋里等着喝热水呢。
接满水往回走时,正好撞见二楼的王大爷拎着菜篮子上来。篮子里躺着几根蔫了的黄瓜,裹着层土。大爷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凡子啊,别总跟酒瓶子较劲了,孩子还小,不能没人管。”林凡的脚步顿了顿,喉结滚了滚,低声应了句“知道了,大爷”,就抱着水壶快步走了。
推开门的瞬间,他一眼就看见笑笑——还是站在原地,小手紧紧攥着桌腿,指节都泛了青,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像株盼着阳光的小苗。看到他进来,小肩膀才悄悄松了些,连呼吸都轻了。
“怎么不坐着等?”
林凡把水壶放在炉子上,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指尖触到细软的头发,还有点扎手。鼻子突然就酸了——这孩子,是怕他走了就不回来吧?
他蹲下来点炉子,手指捏着火柴,划了三次才擦出火星。火苗“噌”地窜起来,又很快弱下去,他赶紧把火柴凑到煤球孔上。
蜂窝煤的火星子簌簌往下掉,烫得他指尖一缩,疼得倒吸口凉气,脑子却清醒了些。身体里还留着以前点炉子的记忆,可手早就生了,连捏火柴的力道都控不好。
等炉子慢慢烧旺,蓝盈盈的火苗舔着壶底,他才转身去翻“食材”。
纱柜里空荡荡的,隔板上积着层薄灰。翻了半天,才在最里面的角落摸到小半碗剩饭,硬得能硌牙,用手指戳一下,都能听见“咔嗒”声;
还有小半袋发黄的面粉,袋口开了个口子,边缘沾着点灰,像是放了很久。
他盯着这两样东西,眉头拧成了疙瘩——前世家务都是苏晚晴打理,他最多煮个泡面,连粥都没正经熬过一次。
水壶很快就“呜呜”地冒起了热气,壶盖被蒸汽顶得“哒哒”响。林凡舀了半碗热水,又兑了点凉水,指尖探进去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凉,才端到笑笑面前:
“先喝点温水暖暖肚子,好不好?”
笑笑两只小手捧着搪瓷杯,杯沿还缺了个小口。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汽飘在她脸上,把那点蜡黄的脸色熏出了丝血色。
林凡看着她,心里更急了,转身盯着那碗剩饭,琢磨着怎么弄熟。
最后还是决定做面糊粥——听起来最简单,不用费什么劲。他把剩饭倒进锅里,加了两碗水,把锅坐在炉子上。
等水“咕嘟咕嘟”冒泡,饭粒慢慢散开时,他舀了三勺面粉,放在碗里加凉水调稀。
可手一抖,面糊“哗啦”一声全倒进了锅,瞬间结成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像没揉开的棉絮。
“坏了!”林凡慌忙拿起锅铲,铁铲刮着锅底,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听得他自己都皱紧了眉。好不容易把大疙瘩搅散些,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又飘了过来——锅底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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