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镇 (第2/2页)
谢观棋平时话少,这样抢着打断别人说话更是第一次。林争渡有点诧异的看向他。
他拧着眉,微微低头与林争渡对视,低声道:“我怎么会是你弟?我们都没有血缘关系。”
他显而易见对林争渡的介绍不满,林争渡觉得好笑——并由此感觉谢观棋有点幼稚。
只有年纪小的人才很介意这点。
她抬起脸对老板微笑,并认同了谢观棋刚才的话:“嗯,是朋友。”
老板道:“咦?原来是朋友,我还以为是林大夫的师弟呢。”
谢观棋仍旧拧着眉心,“我和她不是一个师父。”
他刚说完,就听见林争渡咂舌。
谢观棋偏过脸去,瞥了眼林争渡——只见她咂舌完,还摇摇头。
谢观棋:“我说得不对吗?”
林争渡:“我还以为你很希望我们是一个师父呢。”
谢观棋实事求是道:“你没有练剑的天赋,而我也没有学医的天赋。”
这话说得十分不礼貌,但是谢观棋表情严肃认真,没有一丝一毫嘲弄的意味,只是单纯的实话实说。
林争渡也很清楚谢观棋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人总不愿意被揭短,就算是事实也会令人不快。
她抱着胳膊和谢观棋拉开几步距离,道:“是,你练剑最有天赋了,加油,我相信你迟早会成为剑仙的。”
谢观棋点头:“好。”
林争渡:“……好你个头!”
谢观棋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摸出自己的头好在哪里,但是看出了林争渡在瞪他,于是把嘴闭上了。
吃过午饭,距离未时还有些时间,林争渡便带着谢观棋在镇上四处逛逛。但没想到三月的天比男人还善变,两人沿街走出去没有多远,天上瞬时乌云密布,打雷闪电。
林争渡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都还没说话,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她连忙拉住谢观棋往前跑——两边的地摊商贩也纷纷卷起家当,四处奔逃,寻找避雨的地方。
因为这场雨来得突然,以至于街上的人全无防备,一时间居然出现了天上在下暴雨,地上却人群接踵的景象。
林争渡拉着谢观棋,在人流里挤来挤去,连蹦带跳。其他人大多往两边店铺,屋檐底下去躲,以至于这两处地方都人多,躲进去也是人挤人。
林争渡一看见那堆湿漉漉挤在一起的人群,就没有了进去的欲望,干脆拽着谢观棋一口气跑出街道,跑进镇外一处湖桥边的送别亭里。
亭边栽了一排垂枝柳树,烟绿的枝条在风雨里飘荡,远看恍如一卷轻纱,近看被柳条抽一脸印子。
林争渡松开了谢观棋的手,低头捋自己湿透的衣袖。不止衣袖湿透了,连头发也湿了,有几缕乱发贴在她脸上,水珠顺着发丝淌过林争渡脸颊,脖颈,一直流进衣襟里。
她卷起衣袖拧了拧,又卷起裙摆拧,拧出来的水汇成细小水流,哗啦啦浇到石砖地面上。
随即林争渡又捏了个法决,把衣服和头发上的水分弄干——但没办法弄得干透,不再滴水的衣服像回南天里晒了一周似的潮湿,湿润的气息和亭外吹来的冷风杂糅在一起。
她不禁有些懊恼,并难得的有些烦恼起修为不够的事情来。
如果我修为高深,哪怕是个四境,这会也可以把衣服和头发全部都弄干了——伸手拨弄着潮软的头发,林争渡有些烦躁的想着。
谢观棋忽然伸出一只手,手指穿入林争渡跑乱的发丝之间,直至贴到她后脑勺。
微微的热从他掌心冒出,像一阵风穿过林争渡全身,烘干了她身上残余的水汽。
林争渡拨弄头发的动作一停,看向谢观棋,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十分干爽,一点也不像淋过雨的样子。
他缩回手去,神色平静得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林争渡身上的衣服不仅干透了,还残余一种被火烤过那样的温热——头发也一样。
谢观棋道:“我是火灵根。”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林争渡愣了下,回答:“我……是水木双灵根。”
谢观棋:“嗯,看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这样说有什么含义,但林争渡还是跟了句:“我也看出来你是火灵根了。”
谢观棋沉默片刻,微微低下头,笑了一下。那笑容依稀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
林争渡:“……?”
不是,他到底在笑什么啊?被看出灵根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修仙界流行笑话吗?
凉亭里有供人休息的石凳,不过因为久没人坐,所以有点脏。林争渡用除尘决清理了一下灰尘,提起裙角坐了下来,托腮望着亭外暴雨。
暴雨在亭子的檐边汇聚成水流,像一个倒流下来的小型瀑布。
急雨来得快,停得也快,刚刚还乌沉的天,雨一停又马上放晴了,在天边照出一轮淡淡的彩虹。
下午依旧回医馆义诊,医馆的伙计给她们送了两碟松月斋新出的蜜瓜糕和樱桃干。
林争渡觉得蜜瓜糕一般般,但是樱桃干很好吃,决定等返程的时候去买一大包走——果干耐放,可以多买一点。
这时有人跌跌撞撞闯进医馆,扰乱了医馆门前排好的队伍。
谢观棋在对方靠近医馆的瞬间,就立刻抬起了头。但他只是警惕的盯着对方,没有动手,也没有站起来。
闯入者扑到林争渡看诊的小桌面前,形容狼狈声泪俱下:“林大夫!林大夫你救救我娘子!”
其他排队的人被惊得议论纷纷,其中有人认出了男人。
“这不是李家的二郎吗?”
“我记得他娘子人好好的啊,也没生病啥的。”
“对啊,我前些时日,还看见他娘子扶着大肚皮,同她妯娌在亭子边吹风散步呢!”
……
林争渡把嘴里的樱桃干咽下去,“你好好说,说清楚,你娘子怎么了?”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我娘子生产血崩,接生婆说大人要保不住了——我知道林大夫您不是普通的大夫,求求您——”
他话音未落,就被林争渡抓住胳膊从地板上提溜起来:“那你还说什么废话?前面带路!”
不需要林争渡出声吩咐,谢观棋极有眼力见的背起两个药篓,跟上了她。
三个人出了医馆,在李二郎的带领下直奔他家。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哭声震天,好似人已经去了的悲戚模样。李二郎一听见哭声,自己也跟着哭,刚跨过门槛,立时哭得昏厥了过去。
林争渡叹气,从没用的李二郎身上跨过去,快步进了产房。
产房门口一家老小哭哭啼啼抓着接生婆,不让她走。
身材壮硕的妇人被数人抱住了腰,一时间居然无法脱身,愁得恨不得和李家妇孺一块大哭起来。
看见林争渡,接生婆犹如见到了救星:“林大夫!林大夫来了!嗳呀,你们别抱我了,我是真的没法了!你们让林大夫瞧瞧,看还能不能救吧!”
林争渡把踉踉跄跄扑过来的几个人一把推开,“都出去,去准备热水来,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谢观棋把药篓放到一旁桌子上,大步上前拎起闲杂人等,像拎小鸡似的快速,全部扔出门外。
接生婆被扔出去后就想跑,却被谢观棋摁住了后脖颈——接生婆战战兢兢:“我,我去,烧热水?”
谢观棋松开手:“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