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第2/2页)
真剥啊,这么乖。
云锦托着脸,在他把剥好的虾还回来时,往他碗里夹了一块风味茄子。
花郁看向她。
“这次真是给你的。”云锦噙着笑说。
花郁看着她黑亮的眼睛,突然生出一点疑惑。
他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否则也不会在提供不了身份信息的情况下,还能被酒吧破例录用。
在酒吧工作这几个月,他被搭讪过无数次,年轻的,年长的,见好就收的,死缠烂打的,威逼利诱的,没有一个像云锦这样……奇怪。
他不是傻子,从酒吧的后门开始,就清楚地感觉到她是冲自己来的。
有了交集以后,她就差把‘居心不良’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却每天除了睡觉什么都不做。
哦,偶尔会口出狂言,问他要不要卖。
但他看得出来,她只是随口一问,他答应当然好,不答应也行。
她甚至没要他的联系方式。
她明晃晃地展示对他的欲求,却不在乎是否能得到。她看他的眼神,有时候像看小猫小狗,有时候又好像藏着什么很复杂的东西。
花郁看不懂她。
看不懂,就意味着莫测、危险、应该远离,以免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
“怎么不吃了?”云锦打了个响指,召回他涣散的注意力,“在想什么?”
花郁和她对视几秒,说:“在想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认识快半个月了,虽然没那么熟,但相处时也少了几分顾忌。
于是这个问题就水灵灵地问了出来。
云锦没有生气,只是快速反击:“你脑子才有病。”
花郁毫不在意她的攻击:“有家不回,天天来酒吧睡觉,不是有病是什么?”
“我是为了睡觉才来酒吧的?”云锦笑眯眯反问。
看,又来了。
花郁已经习惯了,也懒得做出反应。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快十点了,云锦躺下睡觉,花郁收拾桌子。
等他扔完垃圾回来时,云锦已经睡着。
包厢里的空调温度调得不算低,但她仍然蜷成一团,紧紧地贴着沙发的皮面,好像这样就能更暖和一些。
看吧,世界上那么多适合睡觉的地方她不去,非要在这里受罪,还敢说自己没病?
花郁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转头到L的_上坐下。
十分钟后,他又看了熟睡的云锦一眼。
云锦这段时间在酒吧睡得生物钟都固定了,早上三点五十,闹钟还没响,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像之前的每个凌晨一样,花郁那小子已经不见踪影,整个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哦,这次多了一条毯子。
云锦用修剪得浑圆的手指挑起身上多出的布料,盯着看了半天后,注意到角落里还贴着一张指甲盖大的价格纸。
这么大一张毯子,才15块钱,估计是跟他那只打不着火的打火机一个地方买的。
难怪扎得慌。
虽然花了一百多万才换来一张十五块钱的毯子,但云锦的心情依然愉快,只是这种愉快只持续到下午就戛然而止,因为……她过敏了。
胳膊、小腿、脖颈。
接触过毯子的地方都起了零零散散的红色小疹子,不算严重,但非常痒。
明明小时候连尿素袋子都能盖,如今正规超市买的东西,皮肤反而接受不了了。
云锦吃完过敏药还是痒得厉害,正是烦躁时,华程突然来了。
“你来干什么?”心情不好的云锦选择迁怒。
华程从兜里掏出一盒药膏,一脸无辜地看向她。
云锦眼眸微动,别开脸。
华程失笑,走上前给她涂药。
已经七月底了,平城越来越热,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极低,空气都是凉凉的。
药膏比空气还凉,涂在身上很好地解了痒意。
云锦低头看了看已经涂好的胳膊,理所当然地将脚伸过去,还问:“你怎么知道我过敏了?”
“因为你的过敏药,是你家小周从我那边拿的。”华程单膝跪在地上,认真给她涂药,西裤皱了也没当回事。
云锦盯着他看了几秒,眯起眼睛:“你给了口服药,为什么不给药膏?”
“讲点道理啊云总,我那里只有口服药,没有药膏,”华程晃了晃手里的药,“这是我刚去外面买的。”
云锦不说话了。
药膏很快涂完,华程帮她整理一下裤脚,仰头:“怎么突然过敏了?”
云锦沉默三秒,道:“婚外情对象买的毯子材质太差了。”
华程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起身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婚外情对象也太差劲了,老公就不会这样。”
云锦敷衍地笑了一下。
华程从她办公桌上抽了张湿巾,把手上的残余药膏仔细擦干净后,才握住她的手。
“还生气呢?”他目光盈盈,放缓了声音。
云锦扫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华程嗓音含笑:“明天尊贵的刘董事就该回来了,点名要我们俩一起去接他,所以……我今天可以回家住吗?”
“不可以,明天直接机场见。”云锦拒绝。
华程失望地啊了一声:“为什么?”
“因为我今晚要去见婚外情对象。”云锦回答。
华程失笑:“明晚呢?”
“看你表现。”
就是可以的意思。
华程又亲了她一下,配合地扮演窝囊丈夫:“那你出去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啊。”
云锦:“哦。”
当天晚上,她又一次来到12年前的皇家酒吧。
她今天来得比较晚,酒吧里已经动次打次热闹起来。
云锦没着急进去,站在门口和安保队长聊天,直到余光瞥见花郁的身影,才不紧不慢往里走。
花郁也看见她了,清理完卡座之后,转头去吧台要了一支酒,正准备跟着她去包厢,就看到她朝昨晚陪她打牌的侍应生打了个响指,那个侍应生喜出望外,当即跟了过去。
花郁脚下一停,静站几秒后,平静地把酒还了回去。
包厢里,侍应生把云锦要的酒送到桌上后,讨好道:“云姐,这次我给你打折,打7折。”
云锦笑了:“最低折扣不是85吗?”
侍应生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我可以补差价。”
刚开始那段时间,云锦都是让他们轮流服务的,自从叫了花郁一次后,之后次次都是花郁,几个侍应生一起讨论过,觉得应该是花郁给她打了几次折的原因。
他们虽然觉得花郁不地道,把大家的平衡都打破了,但也怪他们太贪心,拿了她的小费,还想拿不打折的提成,才会让云锦成为花郁一个人的客人。
“我我我之前就想给您打折的,但每个月的打折券都是有限的,当时服务您的时候已经用完了,这才让您付全价,”侍应生解释,“但是您放心,以后我的打折券都留给您。”
“不用打折,这点钱我还是给得起的。”云锦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再拿两瓶酒吧,我明天要出差,估计要走很久,走之前给你冲冲业绩。”
“真的吗?”侍应生睁大了眼睛,“谢谢云姐!”
云锦摆摆手:“我要睡了,坐门口给我守着啊,就像花郁那样。”
“好!”
酒吧里依旧动次打次,冰冷的室温和热烈的气氛碰撞出迷幻的光景,置身其中的人类仿佛装了永动机,摇头晃脑摆动身体。
从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花郁一直穿梭在人声吵嚷的卡座里,直到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才有空走到后门,倚着墙点一支烟。
漆黑一片的小巷里,有人接吻,有人呕吐。
花郁咬着烟,缓缓闭上眼睛。
这两天的兼职时间安排得很合理,今晚的工作也不算累,但他还是觉得疲惫,就好像身体习惯了养尊处优,已经无法适应熬夜的工作。
只是每个晚上多睡一会儿而已,算什么养尊处优。
花郁心里闪过一丝嘲讽,下一秒手里攥着的烟盒就被抽走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云锦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他的烟盒。
玻璃门内折射出的微弱灯光忽闪忽闪,照得花郁的眼神也忽闪忽闪,他懒得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云锦。
云锦拿了一支烟,熟练地咬在嘴里,一抬头就看到他正盯着自己。
她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拽着他的衣襟猛地拉下去。
花郁没有防备地被拉低了头,身体前倾趔趄,等重新站稳时,熟悉的浅淡的香味已经将他笼罩。
夏夜炎热黏腻,微弱的火光映着彼此的眉眼,一点猩红变作两点。
云锦点完烟,攥着他的手也没有松开,一个缓慢的深呼吸后,呛烈的烟过了肺,又化作绵密的雾幕从红唇呵出。
花郁隔着雾幕,冷淡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酒吧大厅里激烈的鼓点再次隔着玻璃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