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霉斑 (第1/2页)
第十一章:霉斑
后半夜的风裹着湿冷的潮气,从卷闸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得地上的碎瓷片微微发颤。闫蜷在快递站角落的折叠床上,眼睛睁着,看头顶昏黄的灯泡在风里晃出一圈圈模糊的光晕。高骑在另一边的旧沙发上躺着,呼吸声很重,却没像往常那样打呼,显然也没睡着。
地上的狼藉没收拾。碎碗片嵌在干结的小米粥里,那摊混着血的印记黑了大半,像块顽固的霉斑,粘在水泥地上。闫盯着那片痕迹,脑子里反复响着客户电话里的声音——丢的是个价值两千多的电子产品,客户说查了驿站监控,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她下午整理货架时,言下之意就是她的责任。两千多,够她交三个月的房租,够高骑买两箱治关节痛的膏药。
天快亮时,闫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没一会儿就被卷闸门“哗啦啦”的响动惊醒。她坐起来,看见高骑正弯腰往外搬一个沉重的纸箱,左手腕上的纱布松了半截,露出里面渗着淡红的伤口。他没回头,肩膀绷得很紧,像块拧干了水的旧抹布,硬邦邦的。
“你干什么?”闫的嗓子干得发疼。
高骑顿了顿,没转身:“周强昨晚给我发消息,说超市仓库缺人,装卸货,管两顿饭,一天一百五。”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那个快递的事,我先挣着,慢慢赔。”
闫没说话,爬起来去帮他扶纸箱。纸箱边角硌得手心疼,她看着高骑的后背——他的外套还是前年买的,洗得发白,后颈处磨出了个小破洞,风一吹,露出里面糙得像砂纸的皮肤。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他也是这样帮她搬快递,零下几度的天,额头冒的汗把头发都浸湿了,还笑着说“这点活儿不算啥,我力气大”。那时候的笑,比现在这副闷头干活的样子,要鲜活多了。
白天的快递站依旧忙乱。闫一边扫码入库,一边应付着取件人的催促,时不时还要想起那个丢了的快递,心里像压着块石头。高骑中午没回来,说是超市赶工,让同事带了两个馒头当午饭。闫把馒头放在微波炉里热了热,没胃口,又放回了塑料袋里。
下午三点多,周强突然来了。他穿了件新的夹克衫,手里夹着烟,站在快递站门口扫了一圈,眼神在地上的碎瓷片和血迹上停了几秒,没多问,只冲闫扬了扬下巴:“高骑在仓库搬货,腰闪了下,你过去看看?”
闫心里一紧,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往超市跑。仓库在超市后门,阴暗潮湿,堆着高高的货物。她进去时,高骑正扶着腰蹲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左手腕的纱布被蹭得掉了一半,伤口又渗出血来。
“怎么不跟我说?”闫蹲下去,想扶他,又怕碰着他的腰。
高骑摆了摆手,声音发颤:“没事,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局促,“周强说,要是我能干到月底,先预支我一千块,给你赔快递。”
闫的鼻子一酸,别过脸去。仓库顶上的灯泡忽明忽暗,照得高骑脸上的皱纹格外清楚,眼尾的细纹里还沾着点灰尘。她突然觉得,他们就像仓库角落里那些被遗忘的货物,蒙着灰,压着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彻底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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