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9章 唯一可能的希望 (第1/2页)
宗祠之内,烛火如豆,忽明忽暗,将华玉安跪坐的身影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得颀长而单薄,像一缕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孤魂。
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
膝盖骨下的青砖,仿佛万年玄冰,早已将她的知觉一寸寸蚕食殆尽,只剩下麻木的僵冷。唯有那只被受伤的脚踝,肿胀如馒,每一次因身体支撑不住而发生的轻微挪动,都像有无数根淬了毒的细针,在皮肉与骨缝之间狠狠搅动,提醒着她还活着,还感受着这无边无际的痛苦。
这也是华蓝玉的“恩赐”,她让小太监故意在她受伤的脚上又撞击了几次。
她离开时,那句看似不经意对看守太监的吩咐,实则是一道最恶毒的命令——不必给这位“失德的公主”留半分体面。
于是,每日送来的膳食,便成了对她尊严最直接的践踏。
午膳是一碗已经见了酸味的陈米饭,晚膳是一盅能清晰看见碗底沙粒的稀粥。
它们被粗暴地放在她脚边,带着施舍般的轻蔑。
华玉安连看都未曾看上一眼。
她宁可以这刺骨的饥饿与寒冷为食,也绝不碰那沾染了敌人怜悯的脏东西。
一夜过去,晨曦微露。
当天光第一次透过宗祠高窗的格栅,化作一道道灰白的光柱,斜斜地投射在满室的尘埃中时,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再次推开。
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太监,提着一个铜盆,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将铜盆重重地放在地上,那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宗祠里激起一圈回音,显得格外刻薄。
华玉安缓缓掀起眼帘,目光落在那盆水上。
水是浑浊的,还漂着几片枯叶,显然是随手从哪个废弃的角落舀来的。
小太监见她看过来,脸上堆起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谄媚,尖着嗓子道:“公主殿下,该洗漱了。”
那声“公主殿下”,被他叫得阴阳怪气,充满了戏谑。
华玉安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小太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仿佛被一潭死水注视着,感觉不到半点活人的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他心中生出一股邪火,端起铜盆,走到华玉安脚边,脚下故意一绊——
“哗啦——”
一整盆浑浊的污水,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华玉安的脚边,冰冷肮脏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素白的裙摆,污泥和败叶狼狈地黏在上面。
“哎哟!对不住啊公主!”小太监夸张地叫了一声,连忙弓下腰,脸上却满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小的手滑,您瞧这……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他说着“罪该万死”,眼中却没有半分惶恐,反而用眼角的余光,挑衅地瞟着华玉安,期待从她脸上看到愤怒、屈辱,或是任何一丝一毫的失态。
华玉安的视线,却越过了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落在了他躬身时,从袖角滑出的一截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只样式精巧的银镯子,上面坠着几颗细小的绿松石。
那是华蓝玉身边二等宫女才有的份例。
一瞬间,华玉安什么都明白了。
指尖,不受控制地狠狠掐进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头脑瞬间清明。
又是她。
华蓝玉,你真是无时无刻,都不忘派你的走狗,来欣赏我的狼狈。
一股暴戾的杀意,如同深海的暗流,在她心底一闪而过。但下一瞬,便被她用更强大的理智死死压了下去。
不。
不能。
在这里发怒,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奴才发怒,只会遂了华蓝玉的意。
她要看的,就是自己的失控。
她偏不。
华玉安缓缓抬起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重新聚焦,直直地看向那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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