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秽土炼丹与执事之谋 (第2/2页)
“噗通！”
熔炉停止的瞬间，墨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直挺挺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那颗灰暗丑陋的丹丸，也失去力量托举，“嗒”的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滚了几圈，停在墨尘染血的脸颊旁。
石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柳元缓步上前，弯腰，用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对待污秽之物本能的嫌恶，却又充满探究）拈起了那颗尚带余温、坑洼不平的“丹药”。
他将丹丸凑到鼻前，轻轻嗅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没有草木清香，只有尘土、焦炭和一丝无法彻底掩盖的腥气。但…在这令人不悦的气息深处，他敏锐无比的神念，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吸附”与“中和”的道韵！
这感觉，与他体内沉积在肝俞穴附近、源于某种延寿丹药的顽固木系丹毒，竟隐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虽然这点效用，对他而言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股独特的道韵本质，却非同小可！
柳元的眼神，第一次真正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冰冷的评估，而是骤然亮起的、如同发现稀世璞玉般的精光！他看向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到极致、七窍还在缓缓渗血的墨尘。
没有丹炉！没有灵火！没有药诀！仅仅凭借一堆无人问津的秽物垃圾，以及这药奴体内古怪的、似乎是基于丹毒而生的某种“熔炼”本能…竟然真的在濒死状态下，硬生生“揉捏”出了一颗蕴含特殊净毒道韵的“丹丸”！
虽然粗糙、劣质、污秽不堪，甚至难以称之为真正的丹药…但这条“路”，这条以身为炉、化毒为材、熔炼万秽的“邪路”…其背后代表的可能性和价值，让柳元这位见惯了奇丹妙药的丹坊执事，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五行杂灵根…破损…凡体…却能引毒自炼…”柳元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那颗丑陋的丹丸，眼神深邃难明，“是天赋异禀？还是…身怀异宝？”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再次扫过墨尘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似乎想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最终，所有的精光与探究，都缓缓敛入那双古井般的眸子深处。
柳元站直身体，恢复了那副清癯淡然的模样。他指尖微弹，一颗散发着柔和碧绿光泽、药香清冽的丹药（真正的疗伤丹药）化作流光，精准地射入墨尘微张的口中，入口即化。
随即，他袍袖再挥，一股柔和的清风卷起昏迷的墨尘。
“此子，本执事带走了。”柳元的声音平淡地回荡在空荡荡的石室，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石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所有光线与声响。只留下地面上那滩暗红的血污、散落的炉灰和苔藓残迹，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场卑微药奴向死而生的惨烈挣扎。
昏沉。冰冷与灼痛交织的昏沉。
墨尘感觉自己像是在无边的冰冷泥沼中下沉，每一次试图挣扎，都牵扯着灵魂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无数破碎的光影在意识边缘闪烁：实验室刺目的白光爆炸…冰冷石壁上渗下的水珠…赵虎狰狞的鞭影…柳元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那团在虚空中被无形力量熔炼、压缩的污秽混合物…
【警告：宿主灵魂本源严重受损！境界跌落至：凡人（濒危）！】【警告：体内残余火毒失控风险：53%！多重丹毒侵蚀加速！】【被动效果：服用‘青木回春丸’（低阶），药力生效中…修复经脉撕裂伤（极缓慢），滋养脏腑（微弱），压制火毒反噬（部分）…】
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带着滋滋的电流杂音，仿佛随时会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微弱却持续的清冽药力，如同寒夜中的一缕星火，艰难地渗透进他冰冷破碎的意识。这股温和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受损最重的经脉和脏腑，带来些许清凉的慰藉，暂时压制了那躁动的火毒。
墨尘的眼皮沉重如铅，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了眼。适应片刻后，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不再是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药奴石室。他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层略显粗糙但还算干净的灰色薄被。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凳。墙壁是打磨过的岩石，开着一扇小窗，窗外透入明亮的光线，隐约可见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轮廓。
空气清新，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灵气浓度虽然依旧稀薄，但比起丹坊底层那污浊的环境，已是天壤之别。
这里是…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灰色杂役服饰、面容平凡、眼神有些木讷的青年端着个木盆走了进来。看到墨尘睁着眼，青年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木盆，快步走到床边。
“你醒了？”青年的声音有些干涩，没什么情绪，“柳执事吩咐，你醒了就把这个喝了。”他从木盆里端起一个粗陶碗，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墨尘没有立刻去接碗，只是用尽力气，嘶哑地问：“这…是何处？”
“丹坊外围，杂役院。”青年回答得很简洁，“丙字七号房。以后你就住这。”
杂役院？墨尘心头微动。从最低贱、朝不保夕的药奴，搬到了杂役院？虽然依旧是底层，但这待遇已是天差地别。柳元…
“柳执事…有何吩咐？”墨尘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全身剧痛，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先把药喝了。”青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将药碗递到墨尘唇边，“执事只交代你醒了喝药，静养。其他，没说。”
墨尘不再多言，忍着苦涩，将碗里的药汁一饮而尽。药力入腹，与之前系统提示的那股温和药力交汇，清清凉凉的感觉扩散开来，痛苦似乎又减轻了一分。
青年收回碗，转身欲走。
“等等…”墨尘叫住他，声音依旧虚弱，“请问…师兄如何称呼？”
“林大。”青年脚步顿了顿，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墨尘瘫回床上，剧烈地喘息着。身体的剧痛稍缓，但灵魂深处那仿佛被掏空的虚弱感和撕裂感，却更加清晰。他艰难地尝试凝聚意念，呼唤系统。
淡蓝色的光屏艰难地在他视野中亮起，光芒黯淡，数据流如同接触不良般波动闪烁：
【姓名】：墨尘【境界】：凡人（濒危）【灵魂本源重创！境界永久跌落！恢复需特殊机缘！】【状态】：深度虚弱（脏腑受损、经脉撕裂）、火毒残余（压制中）、多重丹毒侵蚀（持续）、灵魂枯竭【灵根】：五行杂灵根（严重破损，金4%、木7%、水2%、火9%、土78%-受创后土行占比异常提升）【功法】：无【技能】：无【丹道】：未入门（丹毒熔炉-临时权限消失；万物解析（初级）-功能不稳定）【系统功能】：状态监测（不稳定）、万物解析（初级-受限）、任务指引（休眠）、次元背包（10格）【物品】：无【当前任务】：
1.稳固伤势，脱离濒危状态（进度15%）。奖励：解锁【基础吐纳术】。
2.（隐藏）修复受损的灵魂本源。线索：？？？
看着【凡人（濒危）】和【灵魂本源重创！境界永久跌落！】那几行刺目的血色文字，饶是以墨尘坚韧的心志，也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和绝望。
练体期一重…那刚刚获得的、微弱的力量感…没了。被打回了原点，甚至更糟！灵魂的重创，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代价惨重到令人窒息。
但，他活下来了。
在柳元那深不可测的注视下，用一堆垃圾炼出了一颗丑陋的丹药，赌赢了一线生机！
“柳元…”墨尘咀嚼着这个名字，眼底深处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带着刻骨疼痛的冷静，“你看到了什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持续生效的药力，如同受伤的野兽，默默舔舐着伤口，积攒着下一次搏命的力量。杂役院…这看似平静的囚笼，不过是另一个更大棋盘的开局。而那颗他亲手炼出的、丑陋的“秽土净毒丸”，便是他投入这棋盘的第一枚…带着血腥味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