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能既要又要 (第2/2页)
看不到她,听不到她。
这一招不会让人疼,不会让人流血,可比动刀棍还要让人煎熬。
自己因为人生地不熟,再加百姓对官家身份天生的怯畏,不由放低姿态,窝窝囊囊的讨生活,谁都可以踩一脚,连带着杏桃也被欺负。
活生生的人啊,日积月累做下心病。
极度憋闷下,她把受到的一切委屈不公,竟通通归怨到了爹爹身上。
这个想法刚冒头,心中的郁结仿佛找到宣泄口,就像打开了某个闸门愈发汹涌。
如果不是爹用恩情突然地把自己嫁进侯府,那自己就不会受到欺辱,在这里受人白眼,仰人鼻息,谨慎生存。
都怪爹!
这个想法犹如魔咒,深入内心。
因此心生怨怼,从未回家探望,家中亲人来京访亲,即使自己每时每刻都想着他们,却也怄气回避,对家中所有事不闻不问,就这样单方面与沭阳断了联系。
后又病体困在床榻,想联系也没有办法,又在临死前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惨状。
爹娘身死异乡,大哥打入大牢秋后问斩,大姐一双儿女病死,被夫家吃干抹净抛弃,从此疯疯癫癫流落街头,成为那些流氓无赖的发泄...小弟被一青楼女子骗尽家业,背负上巨额钱债,还被债主打断双腿,从此一蹶不振,楼家就此没落。
得此不幸消息,本就被毒浸透的破败身体,直接一命呜呼。
而她自己的尸首也被抛弃荒野,没有丝毫体面。
不知为何,自己死后反而成为魂体,却不能离开肉体一步,只能每日每夜被迫看着逐渐腐烂的肉体,感同身受着被群虫蚕食殆尽。
精神与肉体的双双崩溃之下,她疯了,指着周遭一切破口大骂。
骂天骂地,骂神明骂鬼怪,骂这该死的好天气惹来蝇虫,骂的过瘾,骂的不知天地为何物,就连路过的鸟儿蝴蝶都是她咒骂的对象。
反正是鬼魂,不觉累,找不到污言秽语,就同一个脏污反复重复。
也不知过了几日,幸运遇到一个过路老妇,亲眼看着对方为自己挖坑,小心翼翼的用那双瘦弱的手臂抬着早已经烂的不成样的肉体进坑,整理衣冠,埋土,诵经祈福。
多亏她的善举,自己这才入土为安。
也是同一刻,她再睁开眼,便是刚来到京城的那刻。
恍惚惊讶遗憾...最终化为狂喜。
当下还无法回神,她犹如提线木偶般让喜婆牵引,下轿拜堂,如前世一般听着周遭恶意的诟病...
直到进入喜房,借口支开杏桃,只留下自己,这才有精力好好思考现状。
当时很是恍惚,下意识重重的拧了下胳膊,剧烈的疼痛快速袭来。
不是幻境!
重生是真!
可巨大的喜悦下紧接生出遗憾,如果能重生在定亲前多好?
好在这个思绪没存在多久便消散。
人不能既要又要。
上天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便是天大的恩惠。
此时的自己还未中毒,家人健在,一切的悲剧都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一世,她要爹娘长命百岁!要兄弟姐妹健康安稳!要楼家长盛不衰!
楼雪秋理清思绪,听着外面虫鸣声,闭上眼,渐渐进入梦乡。
梦中沉静安稳,是一个许久未遇的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