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欺人太甚 (第2/2页)
“让开。”他的声音沙哑,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让。”程之韵没有半分退缩,“你现在去了能做什么?砍了王二牛,还是砍了村长?然后呢?我们一家老小被全村的人打死在这里,还是你被抓去见官,再砍一次头?”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顾文珏的怒火上。
“爹爹和兄长已经因为我们没了,你现在不想想怎么活下去,怎么替他们犯案报仇,就想着跟这些人拼命?”
程之韵冷眼看着他,“如果你不想再犯案,那你现在尽管去就是,我不拦着你。”
他身体僵住了,提着斧子的手青筋毕露。
是啊,他死了不要紧,可嫂子和南舟明珠怎么办?还有父亲和兄长的仇……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比当初在京城眼睁睁看着父兄被押赴刑场时,更加令人窒息。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就让他们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然后像狗一样被赶出去?”顾文珏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二叔才不是小偷!”
一直躲在林颂宜身后的顾南舟突然冲了出来,他不像顾文珏那样压抑着怒火,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程之韵。
“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拦着二叔!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为什么不让二叔去教训他们!你是不是也怕了他们!”
七岁的孩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些话,小脸因为愤怒和委屈涨得通红。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之前只会欺负他们,现在面对外人的欺负,又成了缩头乌龟。
林颂宜想去拉住儿子,却被程之韵一个手势制止了。
程之韵看着面前这个像小豹子一样炸着毛的男孩,又看了看一脸屈辱不甘的顾文珏,和默默垂泪的林颂宜。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安抚。她只是平静地转身,走回屋里。
在一家人困惑的注视下,她从厨房的案台上拿起了那把下午用来切肉的菜刀,又从墙角找出一块磨刀石。
她就坐在那盏昏黄的油灯下,将水倒在磨刀石上,然后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磨着刀。
磨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顾文珏放下了斧子,林颂宜停止了哭泣,顾南舟也闭上了嘴。
他们都看着那个坐在灯下的女人,她的侧脸在摇曳的灯火中忽明忽暗,神情专注得像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磨刀声停了。
程之韵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刃,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她抬起头,视线扫过一家人,最后落在顾南舟的脸上,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这口气,不是靠斧头和拳头去争的。”她站起身,将那把磨得锋利无比的菜刀重重插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刀身兀自颤动不休。
“他们想把我们赶走,无非是想占了这房子,还有那几亩地。等会儿,我去把地契找出来。”
程之韵盯着顾南舟,淡然开口:“你二叔受这口气,我自然会替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