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深渊回响 (第2/2页)

“不可能！“融合体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人类意识不可能承载这种能量负荷！“
　　
　　确实不可能。凯恩感到自己的肉体正在崩溃，每个细胞都承受着远超设计极限的能量冲击。皮肤出现龟裂，金色血液蒸发成雾状，但他咬牙坚持，将中和效应持续放大。
　　
　　球形舱体开始解体。巨大的水压冲破墙壁，冰冷的海水如千吨重锤般砸入！融合体在狂怒中扑向凯恩，暗红能量形成无数尖刺，但在接触前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拦截——莉娜的晶体左手穿透舱体残骸，如同一柄光之长剑，将融合体当胸贯穿！
　　
　　“你迟到了。“凯恩艰难地开着玩笑，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交通堵塞。“莉娜身后，哈桑和艾达也相继游入，各自的能力全开，维持着一个临时气泡保护众人不被水压碾碎。
　　
　　融合体在莉娜的晶体能量中挣扎，身体不断变形试图脱困：“这改变不了什么！信号已经发出！燃烧者舰队已经在路上！地球终将——“
　　
　　哈桑的黑曜石图腾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古老的地脉能量直接命中融合体：“回你的地狱去！“
　　
　　暗红实体被这股原始力量冲击，开始分崩离析。Theta-7的机械部分与阿尔法-1的能量部分被迫分离，发出不和谐的尖啸。就在它们即将彻底解体前，凯恩用最后的力气将印记能量注入中央装置，强行修改了它的信号属性：
　　
　　“新消息，燃烧者。“他咳出一口金血，“地球有人在家，而且准备了...热烈欢迎。“
　　
　　装置爆发出一道纯净的蓝金光束，沿着原先的暗红信号通道逆流而上！这不是坐标信号，而是一段精心编码的“虚假情报“——通过分析科尔多瓦血液和自身感染经验，凯恩构造了一个完美的地球幻象：一个已经被完全“收割“，不再有价值的废墟。
　　
　　融合体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彻底消散。中央装置过载爆炸，冲击波将众人抛向不同方向。失去动力支撑，整个球形舱体开始崩塌，数百万吨的海水倾泻而下！
　　
　　莉娜的晶体左手迅速扩展，形成一个保护性力场，但只能勉强覆盖四人。巨大的水压将她们如同玩具般抛向深渊更深处，氧气迅速耗尽，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凯恩感到某种庞大而古老的存在苏醒了。深海的最黑暗处，一双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眼睛缓缓睁开，注视着这些渺小的闯入者。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起源点Ω检测到候选印记。唤醒协议启动。“*
　　
　　一股温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了他们，将四人拉向更深处的某个结构。凯恩最后的清醒意识认出了那个形状——不是金字塔，不是球体，而是一个完美的四面体，表面覆盖着与第一根系符号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的纹路。
　　
　　地球上的第二个第一根系设施...不，或许是最初的那个。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当凯恩再次恢复意识时，他躺在一个充满蓝金色液体的透明舱体内。液体正在缓慢退去，透过舱壁，他看到莉娜、哈桑和艾达也躺在类似的装置中，似乎正在被治疗。
　　
　　房间呈完美的圆形，墙壁上流动着活体般的符号。中央悬浮着一个微型的太阳系全息投影，但比任何人类制作的模型都要精确百万倍——每个行星的大气成分，每颗卫星的矿物分布，甚至小行星带的轨道扰动都被完美呈现。
　　
　　“欢迎回来，守护者。“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凯恩转头，看到一个由纯粹光构成的人形站在舱边，外形与奥米茄导师相似，但能量特征更加古老、更加...亲切。
　　
　　“你是...第一根系？“凯恩嘶哑地问，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身体也奇迹般地愈合了。
　　
　　“曾经是。“光之人形温和地纠正，“现在是这个设施的守护AI，代号'园丁-1'。你们成功阻止了收割协议，但代价惨重。“
　　
　　液体完全排空，舱盖无声滑开。凯恩坐起身，感到体内能量流动更加顺畅，候选印记似乎也进化了——现在呈现出微妙的第四种颜色，一种介于银和白之间的光泽。
　　
　　“其他人？“
　　
　　“安全。恢复进度分别为82%、79%和85%。“园丁-1调出全息监控，“但全球形势依然危急。燃烧者的感染虽然被暂时抑制，但未被根除。第七迭代的舰队虽然撤退，但必将卷土重来。“
　　
　　凯恩尝试站立，双腿比预想的更有力：“那个四面体...起源点Ω...到底是什么？“
　　
　　园丁-1的光影波动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答案可能颠覆你的认知。“
　　
　　“我的认知已经被颠覆得够多了。“
　　
　　“很好。“园丁-1挥手调出一组新的全息影像，“起源点Ω不是设施，而是...种子。地球最初的生命种子。你们称之为第一根系的文明，在播种时并非来自外星，而是来自未来。“
　　
　　影像展示出一个令人窒息的场景——遥远未来的地球，人类文明已经进化到难以想象的高度，却面临宇宙热寂的终极威胁。作为最后的希望，他们启动了“溯源计划“：将文明的精华编码在DNA中，送回过去，在更年轻的宇宙中重新开始。
　　
　　“你们不是被改造的人类...你们就是人类。最纯粹、最本真的形态。第一根系不是外星访客，而是人类文明在时间尽头的回响。“
　　
　　这个真相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凯恩胸口。所有碎片突然拼合——为什么人类DNA中会有如此精密的编码；为什么“变化者“能如此自然地与园丁技术互动；为什么燃烧者对地球如此执着...
　　
　　“那么燃烧者...？“
　　
　　“是同一个未来的另一条分支。“园丁-1的声音带着悲伤，“他们相信逃避热寂的唯一方法是吞噬其他时间线，而非共生。两个派系间的战争撕裂了时空，余波至今未平。“
　　
　　莉娜的舱体此时也打开了，她挣扎着坐起，刚好听到最后几句：“等等...你是说园丁和燃烧者都是未来人类的分支？这场战争是我们自己打自己？“
　　
　　“从更高维度看，确实如此。“园丁-1确认，“但现在，当下的人类是关键。你们继承了双方的潜能，却不受任何一方完全控制。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能创造出连园丁之环都惊讶的解决方案——比如用感染对抗感染。“
　　
　　凯恩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人类是未来文明播下的种子，那么“起源代码“就不是外来植入，而是沉睡的遗传记忆。这解释了为什么激活它如此自然，如此...人性化。
　　
　　“我们需要唤醒更多人。“他做出决定，“如果每个普通人体内都有这种潜能...“
　　
　　“危险的想法。“园丁-1警告，“未经准备的意识接触起源代码会导致疯狂——正如你们在1947年科考队身上看到的。必须循序渐进。“
　　
　　哈桑和艾达也陆续恢复意识，加入了讨论。四人围坐在全息投影旁，园丁-1展示了地球的实时状态——燃烧者的虚假信号确实迷惑了敌方，但最多只能争取三个月时间。七支第七迭代的主力舰队已经离开织女星系，朝太阳系进发。更糟的是，全球仍有至少三百个燃烧者感染点未被净化。
　　
　　“我们需要重新激活蔷薇网络。“莉娜提议，“但这次要整合起源代码的特性，建立更强大的防御。“
　　
　　“不止防御。“凯恩看着自己的手，新获得的银白色能量在指尖流动，“我们需要反击。燃烧者认为人类只是工具或武器...我们要证明我们是更好的园丁。“
　　
　　园丁-1的光影突然变得更加明亮：“有一个协议...被禁止的协议。'唤醒日'。理论上，如果足够多的'变化者'达到第四阶段表达，他们的集体意识可以形成一个量子共振场，短暂唤醒地球上所有人类的起源代码。“
　　
　　“全员觉醒？“艾达震惊地问，“那不就是...“
　　
　　“人类文明的集体跃迁。“园丁-1点头，“风险极大。未准备好的个体可能崩溃，社会结构可能瓦解。但若成功...地球将在一夜之间跨越技术奇点，获得与燃烧者正面对抗的能力。“
　　
　　凯恩与队友们交换眼神。选择很明确——缓慢而稳妥地走向必然失败，或者孤注一掷地争取胜利，代价未知。
　　
　　“我们需要见行星理事会。“他最终决定，“这不是我们能单独决定的事。“
　　
　　园丁-1调出一个通讯界面：“海底金字塔已经稳定。我可以安排全息会议。但请记住——一旦决定启动'唤醒日'，就没有回头路。“
　　
　　“人类从来就不擅长回头。“莉娜轻声说，晶体左手中的银白色能量与凯恩的如出一辙。
　　
　　深海四面体外部，大洋依旧黑暗冰冷。但在那不可见的量子领域，某种沉睡亿万年的潜能正悄然苏醒，等待着被召唤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