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凡尘劫 第三十五章 鹤唳檐下 (第1/2页)
秋长歌五指收紧,账册粗糙的纸页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听雨阁。那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扎在神念深处。血髓石在怀中灼灼搏动,暗红纹路透过粗布短打映出微光,直指云雾深处那座孤悬的飞檐。
他迅速俯身。掌柜塌陷的胸腔下,鬼头刀的厚背闪着乌光。刀柄缠着吸汗的鲨鱼皮,入手沉重冰凉。秋长歌反手将其插在后腰粗布腰带间,宽厚的刀背紧贴脊骨,硌着未愈的爪痕,带来一阵尖锐的清醒。莲花令牌被他捞起,触手依旧冰凉沉寂,莲心那道细微裂痕在昏暗光线下宛如凝固的泪痕。
没有时间了。店门虽闭,浓烈的血腥与药味迟早会引来注意。他最后扫过满地狼藉——碎裂的桐木药柜、泼洒的各色药粉、混合着暗红血渍的狼藉——像一幅被暴力撕碎的幽冥宗罪证图。
“咔啦!”
铁剑鞘尖挑开半塌的店门门闩。秋长歌侧身闪出,反手将歪斜的门板带上,动作快如鬼魅。栈道上的喧嚣热浪瞬间将他吞没。人流依旧稠密,无人留意这间飘着药香的铺子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杀局。他裹紧洗得发白的粗布外袍,将染血的左臂袖口残片塞进腰带,汇入人流向上层走去。
越往上,栈道越发陡峭狭窄,两侧悬楼飞檐几乎相接,铅灰色的天光被切割成破碎的条块。脚下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下方码头的市声变得遥远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气息——更浓郁的驳杂灵气,其间夹杂着丹药的清苦、法器的金锐之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微凛的威压。行人的衣着也光鲜起来,粗布短打渐少,绸缎法袍的身影增多,步履间带着修士特有的韵律。
秋长歌低着头,尽力收敛气息,让自己像个为生计奔波的底层散修。但怀中血髓石的搏动越来越急,如同第二颗心脏,每一次搏跳都牵引着肩背伤处的刺痒。他借着在狭窄栈道侧身避让的间隙,飞快瞥了一眼上方。
云雾缭绕中,那座孤峭的楼阁轮廓愈发清晰。飞檐斜挑,如一只引颈欲唳的孤鹤,檐角悬着的青铜风铃,在渐起的山风中纹丝不动,只反射着天穹冰冷的铅灰色。鹤唳檐下,正是听雨阁。
栈道在此分岔。一条继续盘绕向上,通往更高处云雾中隐约的琼楼玉宇;另一条则延伸向侧面一座稍显平缓的巨大平台,平台边缘,正是那座孤悬的听雨阁。通往平台的栈道入口处,立着两根斑驳的蟠龙石柱,柱间并无守卫,但秋长歌劫书残片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烫!
他脚步不停,混在几个背着竹篓、似在运送灵草的脚夫身后,目光却如刷子般扫过石柱周围。石柱基座处,几道极淡、几乎与青石纹理融为一体的暗红色符纹一闪而逝。缚灵引的气息!虽远不及荒原上那覆盖天地的邪阵,却同样阴冷粘稠,带着幽冥宗特有的死寂味道。这是警戒符阵,一旦触发,必是雷霆手段。
脚夫们毫无所觉,说笑着踏上通往平台的栈道。秋长歌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踏在符纹流转的间隙,意念沉入膻中,那缕莹白气流束成细丝,小心翼翼覆盖全身皮膜之下。皮肤上黯淡的琉璃光泽微微流转,将自身气息压至最低,如同水底一块不起眼的卵石。
平台比下方市集开阔许多,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几座飞檐斗拱的精巧楼阁错落分布,门口悬挂的旗幡上绣着“万宝轩”、“灵丹坊”、“天机阁”等字样,进出者皆是气息凝练的修士。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檀香和淡淡的灵气波动。
听雨阁位于平台最外侧,几乎悬空而建。阁楼三层,飞檐如鹤翼般层层舒展,最顶层的檐角挑得极高,那枚青铜风铃静静悬垂。阁身以深色灵木构筑,木纹隐现暗金光泽,窗棂紧闭,糊着半透明的鲛绡纱,透出里面柔和却无法窥探的光晕。大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听雨阁”。字体古拙沉凝,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
阁楼周围异常空旷,最近的商铺也在二十丈外。几条曲折的回廊连接着它,回廊立柱上缠绕着枯黑的藤蔓,看似寻常装饰,但秋长歌只瞥了一眼,左臂被鬼头刀劈中的伤处便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琉璃皮膜下,一丝微弱的气流本能地流向伤处。是毒!那些藤蔓散发的气息,与掌柜袖中射出的毒钩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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