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人形天灾·牧者之怒 (第2/2页)

“祂将我们…‘塞进’EDC那初生的、简陋的收容所时…”塞莱丝汀娜的声音变得低沉、压抑，仿佛那段记忆本身就是一个沉重的枷锁，“…只留下了一句话，通过意识直接传递给我们所有幸存者：‘待我查明污染源…’”
　　
　　“污染源？”裴凡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之后，祂就消失了。彻彻底底。”塞莱丝汀娜没有直接回答关于污染源的问题，而是继续道，“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就连我们这些受过祂庇护、与祂存在某种深层联系的存在之间，那种独特的、收容物对收容物的感应，也完全感知不到祂的半点痕迹。仿佛祂从未存在过。”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说，在抗拒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可能性。“只有两种推测。其一：祂的生命形式和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质的跨越，跃升到了我们完全无法理解、无法观测的层次。就像…人类无法与蚂蚁通过语言沟通，也无法感知蚂蚁的信息素世界。我们和祂之间，已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认知鸿沟。”
　　
　　“其二…”塞莱丝汀娜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本不愿承认的颤音，“…就是祂已经…死亡，或者说，彻底湮灭。”这个词汇说出的瞬间，她周围的湖水似乎都凝结了一瞬，温度骤降。
　　
　　但很快，她就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我不相信！谁能杀死祂？谁能彻底湮灭一个…一个近乎等同于时空规则本身的存在？你们人类的武器？即便是最强大的战略级武器，在祂面前恐怕也如同孩童的玩具般可笑。”
　　
　　裴凡生沉默着，内心却倾向于同意塞莱丝汀娜的判断。基于全知之眼对那能量掌纹的惊鸿一瞥的分析，他无法想象当前人类文明，乃至已知的任何超自然力量，能够威胁到那种层次的存在。
　　
　　然而，这就引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最令人不安的问题。裴凡生向前迈了一小步，军靴的边缘再次触碰到那冰冷的铂金色湖水，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塞莱丝汀娜的背影，直视她的核心：
　　
　　“既然你坚信祂未曾死亡，既然祂曾是你们的庇护者，‘牧羊人’…那么，当你之前感知到‘它来了’，感受到祂的气息再次出现时…”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你为什么不是激动、惊喜、期盼？为什么是恐惧？那种让你不惜彻底切断联系、自我封印的、最极致的恐惧？！”
　　
　　这一次，塞莱丝汀娜的反应前所未有的剧烈！
　　
　　她猛地转过身！
　　
　　并非完全的转身，只是一个剧烈的侧身动作，但足以让裴凡生看到她小半张绝美却此刻写满了惊悸与难以置信情绪的侧脸！她那双原本如同蕴含星海的眼眸，此刻竟充满了某种…被庞大无匹的意志碾压过的创伤性震颤！
　　
　　她那一头如同有生命般漂浮舞动的金色长发，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怒火点燃！发丝不再是温顺地漂浮，而是疯狂地扭动、缠绕、迸发出刺目的白光！这些白光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她头顶急速交织、勾勒出一幅复杂而令人心悸的星图！这星图并非人类已知的任何天文图谱，其结构诡异，充满了非欧几里得几何的扭曲感，散发着冰冷而疯狂的气息！
　　
　　与此同时，下方的铂金色湖水如同被烧开的滚油般，疯狂地沸腾、蒸发！大股大股浓稠的、带着极高能量反应的白汽冲天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溶洞，让那些水晶帘幕都变得模糊不清！湖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降！
　　
　　在这光与汽的混乱风暴中，一段更加清晰、却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像，被塞莱丝汀娜几乎是失控地强行，直接砸入裴凡生的意识深处！
　　
　　那不再是模糊的远景，而是一页残破的、似乎是从某个实验日志上撕下的纸张的特写！纸张泛黄，边缘焦黑，仿佛经历过爆炸或焚烧。上面的字迹清晰而锐利，使用的是某种古老的墨水，却带着一种书写者极力压抑却依旧透纸而出的愤怒与失望！
　　
　　“7月16日…他们…他们竟敢！竟敢用我的设计…我的理论…去制造那种…那种针对特定基因序列的…种族净化武器！！他们将智慧的火焰…点燃了通往自身坟墓的引信！！”
　　
　　字迹在这里变得无比潦草、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仿佛书写者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在剧烈颤抖！
　　
　　这影像一闪即逝，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如同毒刺般扎入裴凡生的思维！
　　
　　塞莱丝汀娜的声音在这片混乱中响起，不再是空灵悠远，而是变得尖利、颤抖，充满了某种末日降临般的绝望和恐惧：
　　
　　“这次不一样！完全不同！我感受到的不是庇护，不是引导…而是…而是对智慧的彻底失望！是对这条进化路径的…彻底否定！以及…以及…”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化作了某种撕裂般的尖啸，穿透了沸腾的水汽，震得整个溶洞穹顶的水晶都在簌簌作响！
　　
　　“…以及…要将一切清洗、归零、格式化的…疯狂狂怒！”
　　
　　“祂不是来拯救的…”
　　
　　“祂是来…验收葬礼的！”
　　
　　最后几个字，如同丧钟敲响，在裴凡生耳边嗡嗡回荡，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