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毒雾残梦,暗线再生 (第2/2页)
苦腥的汁液浸得牙龈发疼,他却垂着睫毛,任冷汗顺着鬓角滴进领口,把喘息声扯得破碎:“夫人...好苦...”
柳氏的银匙停在半空,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叩了叩他的唇:“苦?
你母亲喝化骨粉时,可比这苦上百倍。“她盯着他泛青的唇瓣,见他眼尾泛红,连指尖都在发颤,这才满意地将空碗递给黑衣侍女。
绣鞋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远,铁门“哐当”落锁的瞬间,萧承钧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听见两个守卫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一个粗哑的男声骂骂咧咧:“夫人也忒小心,个废人还派咱们守夜。”另一个嘿嘿笑:“没见方才那小子喝药时跟死狗似的?
等毒发了,老子还能去后厨顺半只酱鸭。“
密室重新陷入黑暗。
萧承钧闭着眼,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颊侧的药汁混着血沫,他缓缓偏头,将液体吐进广袖暗袋——那是他前日里用碎瓷片割开的夹层。
《九劫锻骨诀》的元气在体内游走,将残余的毒性逼向指尖,他能感觉到指尖皮肤泛起细密的红疹,却咬着牙将痛楚压进骨髓里。
一更梆子响过三遍时,门外传来换岗的脚步声。
粗哑男声骂道:“老子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别想偷懒!”另一个应了声,脚步声渐轻。
密室里的油灯早被耗得只剩豆大的光,萧承钧借着这点亮,看见两个守卫的影子投在门上——一个靠着墙打哈欠,另一个正摸出酒葫芦灌酒。
机会来了。
他的手指扣住腕间铁链,碎铜镜的棱角抵在接口处。
《九劫锻骨诀》第二劫重塑的筋骨在黑暗中发烫,他咬着牙发力,肌肉绷成铁线。“咔”的一声轻响,铁链应声而断!
守卫的惊呼声刚出口,萧承钧已如离弦之箭扑过去——他用断裂的铁链缠住左边守卫的脖颈,右臂肘击狠狠砸在右边守卫的喉结上。
“你...你不是中了毒?”左边守卫的脸涨成猪肝色,双手徒劳地抓着铁链。
萧承钧的指节抵在他后颈大椎穴上,运起三分元气:“柳氏给的毒,也配废了我?”守卫的眼睛翻白,瘫软下去。
右边守卫捂着喉咙直咳嗽,刚要摸腰间短刀,萧承钧已一脚踹在他手腕上,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毒性开始发作了。
萧承钧扶着墙站起身,只觉眼前发黑,额角的冷汗把青石板都洇湿了一片。
他扯下守卫的腰带,将两人捆得像粽子,又搜出钥匙打开脚镣。
铁门打开的瞬间,冷风裹着梅香灌进来——原来这密室竟在西跨院的梅树底下,他母亲生前最爱的那株老梅,此刻正落着雪般的花瓣。
他没多做停留。
柳氏今夜必定派人去冷宫查看“毒发”的他,此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贴着墙根往账房摸去——柳氏掌管府中内务十年,所有见不得光的账册都锁在账房最里间的檀木柜里。
账房的窗纸透着昏黄的光。
萧承钧摸到后窗,用守卫的短刀挑开铜闩。
檀木柜的锁是九连环,他摸出怀里的铁丝,指尖因毒性微微发抖。“咔嗒”一声,锁开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最底层的账册落着薄灰,翻到第三本时,一行小字刺得他瞳孔收缩:“文渊阁学士赵廷安,银五万两,用于...”.后面的字迹被墨汁晕开,只余下“镇北王...军报...迟递”几个残字。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纸页上——原来柳氏早与中枢文臣勾结,故意延误北境军报,好让蛮族有机可乘!
“你不该来这里。”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萧承钧猛转身,看见苏挽月倚在门框上,月白棉袍外罩着件灰布罩衫,正是她做账房先生时的打扮。
她手里提着盏羊角灯,暖黄的光映得她眼尾微挑:“柳氏今夜在冷宫外埋了三十个死士,就等你毒发后回去收尸。”
萧承钧的呼吸一滞。
他盯着苏挽月腰间的铜算盘——那是账房先生的标配,此刻却在她手里转得飞快:“你怎么知道?”
“我替柳氏管账三年,”苏挽月走上前,指尖划过他袖中暗袋里的药汁,“她的密室在梅树下,她的死士藏在西墙根,她的账册里有文渊阁的密信...这些,我都替她记着呢。”她忽然笑了,眼波像春溪破冰:“不过从今夜起,我只替一个人记账。”
萧承钧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套青布短打:“这是城南杂耍班的行头,后门有辆拉煤的大车,天亮前能出北城门。”她将短打塞到他手里,声音轻得像梅瓣落雪:“你要的,不是困在王府的破局,是北境的天。”
窗外的老梅被风吹得簌簌落瓣,萧承钧捏着短打的手微微发颤。
他望着苏挽月眼底的星子,忽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何总说“最狠的刀,总藏在最软的鞘里”。
他将短打塞进怀里,冲她拱了拱手:“苏先生的账,我萧承钧记着。”
苏挽月转身要走,又停在门口:“对了——”她指了指他袖中暗袋,“那碗断骨散,明日卯时会在柳氏的妆匣里出现。”她眨了眨眼,“我替你写了张字条,就说‘借夫人良药一用,改日必还’。”
萧承钧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梅香里,忽然低笑出声。
他将账册原样放回檀木柜,锁好九连环。
窗外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他裹紧青布短打,踩着满地落梅走向后门——这一夜,他不仅逃出了柳氏的陷阱,更钓到了条藏在深水的大鱼。
而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