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之三劝茶 (第1/2页)
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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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年间,杨士奇为节省房租,寓居城西金城坊的羊毛胡同,因此有人称他为西杨。如今朝廷发放双俸,他就迁到城东澄清坊的椿树胡同。原配严氏早逝,他将家中一个婢女移作侧室。长子杨稷是严氏所生,现年二十七八岁,侧室生次子杨禾道(排版需造字:左禾右道),不过七八岁。平时士奇早出晚归,二子皆疏于管束。杨稷常在街巷里与一些泼皮闲汉厮混。
自洪武年来,私妓、官妓皆未禁止;到了永乐年间,在京官吏多不带妻妾,夜间寂寥,就常去寻花问柳,是以北京城中娼妓盛行,大多聚集在东安门外黄华坊许多胡同里。演乐胡同、本司胡同是朝廷的教坊司所在,乐工与官妓都在这里。私妓则散布在马姑娘胡同、柳姑娘胡同、赵姑娘胡同等,其中知名的有“丽春院”、“绮香楼”、“长春院”、“长乐馆”。再向东出城有小胡同称作“南院”,院落前面全无招牌,有的只插着一面小绿旗,上面飘着“南风”二字,知趣者自知,不知者自不知。
暮春三月。那一日杨士奇回家吃了晚饭,正坐在书房看书,婢女来报,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刘台长差来的,请大人去吃茶。士奇出来相见,原来是刘观差来的家仆,请他去黄华坊春明茶楼吃茶。士奇的寓所在澄清坊,与黄华坊相距不远,就答应了,换上一件青色襕裳,就跟着小厮前去。进入一处胡同,来到春明茶楼,进入二楼的雅间。梁上悬着八盏宫灯,灯内山水人物徐徐转动;墙上挂着古今名人字画以及紫檀人物花卉雕刻;博古架上摆着许多商盘周鼎和各色玉雕;花木架上摆着几盆兰花。铜炉里檀香袅袅。刘观与赵伦等三名御史在座,还有一个年约五十馀岁的人,身着青绸道袍,从未见过。刘观与士奇引见此人,说他是沈万三的儿子,名唤沈文度,前年从南京到行在北京做买卖,因同行欺他是外乡人,常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搔扰,多亏御史赵伦等人出面,他才在北京立住了脚。今晚请诸位吃茶,略表谢意。士奇听说是商贾请吃茶,心里不喜,有些后悔前来。入座后,一名青衣女子献上茶,另外两名青衣女子捧来各色果品,接着几个头戴明角冠身穿皂色褙子的女子吹笛弹琴。刘观道:“她们都是教坊司的乐工,人称官妓,卖艺不卖身,才艺远在寻常人之上。”沈文度笑道:“正是正是。”
吃茶之际,一个小厮捧来几本书,沈文度分送杨士奇、刘观等五人,说道:“不才年青时也喜作诗弄文,行商多年,得闲时便胡乱诌几首。今年初将历年所作的诗选了选,刻板印了五百册,请几位大官人赐教。”士奇心想沈文度莫不是早年弃文从商,捨进士之途,作陶朱之业,就接了书来看,封面上题《商旅存稿》,以为是张打油一类俚俗的诗,翻开看了几首,不曾想到诗颇有唐风,与朝臣的诗风十分相近,虽不甚工,而从诗题中却隐约能知他的商旅行踪。如《客江城》诗云:“归去长依彭泽柳,闲来独钓武昌鱼。”《淮安旅舍晚眺》诗云:“商旅多秋思,推窗看雁归。”《京城中秋遇同乡即席感赋》诗云:“客中醉饮燕山月,城上愁生蓟北云。”《遇困赠楚义士》诗云:“是日江南逢剧孟,此时湘上愧陶朱。”士奇暗自惊奇,再看沈文度形貌,不像一个商贾中的俗物,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觉得香沁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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