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第1/2页)
“这是……”
钟进之正犹豫怎么开口,那男人抬手一拦,挡住了他的话头。
他温声唤她:“钟小姐。”
却并未自报姓名。
声音清润低沉,如初春细雨落在竹叶,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沉稳。
钟薏微微一怔。
原本被他那副模样吸走的心神立刻警惕三分。
什么人,仅一个手势就能让她爹噤声?
但这段日子她好歹也受过一通礼仪教养,她行了个得体的礼:“见过公子。”
男人略微颔首,目光仍旧落在她身上,半分也未曾挪动。
她被看得后背发毛,只觉那目光黏着肌肤,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又不好失礼,只得咬唇忍着尴尬立着。
正不知如何开口,那人忽地问:“小姐与婢仆围在此处,可是出了什么事?”
“呃……我放风筝,不小心挂树上了。”她脸颊泛红,抬手指向远处那棵桐树,“在等人取梯子。”
他闻言,笑了一声,低低的。笑意不浓,却仿佛连廊下都随之一亮。
那声音听得她越发不自在,不知他是不是在取笑她。
他敛了笑,转头淡声吩咐:“去。”
下一瞬,一个蒙面的少年从阴影中跃出,三两下攀上大树,小心翼翼将“驭风号”摘下,双膝跪地,双手高举呈上。
钟薏被他身手惊呆,顿了一下才接过,对少年笑得眉眼弯弯:“谢谢!”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完好的风筝,方才那点不安在这一刻被驱散了些许。
心中突然浮起几分愧疚——刚才她还以己度人,误会了一个温和大方之人,实在不该。
她抿了抿唇,转身正欲开口道谢,却在与他目光对上的瞬间,心跳陡然慢了一拍。
男人不知何时已收起了方才的笑。
凤眼依旧温润,眉目清正,唇角却再无弧度。沉沉的墨色自眼底浮起。
那样的神情并不显凶,却让她本能地警惕。
她倏地生出一点畏意,却仍努力维持礼数,轻声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男子一颔首,笑容重新浮上面庞,仿佛方才不过是一瞬错觉。
“去玩罢。”
钟进之立在一旁,心中早已翻涌起波澜。
他们府上照顾钟薏,上下一日三省自身,不敢出半分差池。
今日圣上骤然驾临,竟只是亲自问询她的饮食起居,提到的全是些旁人绝难留意的细枝末节。
连夜香、茶盏这般细碎之事都要问个一清二楚。
他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答了大半个时辰,原以为终于能送驾。
哪知走至庭前,皇帝忽而止步,目光无意间落进了庭中。
“那不是令爱吗?”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凉,听不出情绪。
他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钟薏正站在院中,拎着风筝线,瞧着树上的纸鸢发呆。
他本以为只是随口一问,哪知圣上竟站定原地,沉默良久。
钟进之如梦初醒。
这姿态分明是等他开口引荐啊!
陛下伪装得极好,举止从容,话语无懈。甚至唤她、帮她,分寸得体,温和得像是初次见面。
可钟进之没有忘记,片刻前,皇帝还在屋中问他:
“她夜里是否易惊?近来梦魇是否减轻?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哭着醒来?”
钟进之不敢深想。
远处的女儿毫无察觉,依旧是平日模样,蹦蹦跳跳地走远了。她冲着婢女说话,满脸笑容盈盈。阳光斜斜地落在发梢上,像是在发光。
断了线的风筝,今日是玩不成了。
钟薏收好风筝,抱在怀里,等着去取梯的婢女回来,转身领着她们往听竹居走去。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卧病几日稍一痊愈便四处溜达,今日风和日丽,出来透气正好。
钟府路径她早已熟悉,闭着眼都能走回去。
却不知刚刚站在不远处看她的人,目送她的背影,几乎移不开眼。
钟府坐落于琼花街东端,依白渠河而建。此街因遍植琼花而得名,每至春日,花开如雪,整条河都映成银白。
府邸格局承袭江南水乡风韵,小桥流水穿庭而过,亭台楼阁层层叠叠,俯仰皆如画。
听竹居则建在府中最中间,四周环绕修竹,隔着一条曲折廊道与主院相连,清静幽雅又兼顾便利。
红叶曾对她打趣:“小姐素来得宠,这居所可是您亲自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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