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母亲” (第2/2页)

无数触手缓缓从宫殿的各个角落延伸过来，将罗恩轻柔地环绕起来。
　　
　　“是的，妈妈……”
　　
　　罗恩没有回避：
　　
　　“我需要回到主世界比较长的时间。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可能需要大半年，甚至更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纳瑞所有的触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数百只大小不一的眼睛中，原本明亮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周围的海水温度，因为她的情绪波动而急剧下降。
　　
　　一些敏感的深渊生物，感受到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哀伤，开始不安地游向远方。
　　
　　连那些美丽的发光珊瑚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光芒变得微弱起来。
　　
　　“这么久……”
　　
　　纳瑞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这几个字：
　　
　　“比……比上次离开的时间还要长……”
　　
　　她的触手开始本能地收紧，将罗恩抱得更紧。
　　
　　那种力度已经足以压碎钢铁，但在触及罗恩身体的瞬间又变得轻柔如风。
　　
　　她此时的情绪表达极其矛盾。
　　
　　既想要紧紧抓住，又害怕伤害到心爱之人。
　　
　　“我需要完成月曜级巫师的突破……”
　　
　　罗恩伸手轻抚着环绕自己的触手，感受指尖传来的微微颤抖：
　　
　　“还要帮助一个重要的朋友治疗疾病，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纳瑞沉默了很久。
　　
　　无数触手如受伤的动物般蜷缩起来，然后又不舍地重新伸展。
　　
　　“妈妈，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重新响起：
　　
　　“孩子终究是要成长的，妈妈不应该……不应该成为你前进路上的束缚……”
　　
　　随着思绪蔓延，纳瑞的担忧也转到了更加现实的层面：
　　
　　“而且，这次和麦格斯那老家伙彻底撕破脸了……他的本体，还有其他那些至高使徒们……”
　　
　　她低声叹息道：“他们肯定会联合起来……”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这次消灭了麦格斯的分身算是打草惊蛇了。”
　　
　　罗恩的表情变得严肃：
　　
　　“麦格斯的本体，肯定会告诉其它至高使徒竞技场上的事情，他们不会坐视一个失控的变数继续发展下去。”
　　
　　他担心等自己离开后，纳瑞要么呼呼大睡；
　　
　　要么去深渊更深层，通过那里的时间流速更快的消磨时间，浪费此时宝贵的力量成长期。
　　
　　想到这里，罗恩的语气变得更加认真：
　　
　　“所以我希望您在我离开期间，也能够继续变强。”
　　
　　这番话一出，便让纳瑞的母性本能战胜了离别的哀伤，数百只眼睛中燃起斗志的火焰：
　　
　　“妈妈明白！”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触手开始散发出危险气息：
　　
　　“妈妈会变得更强，强到能够保护我们的家，强到让所有敢于威胁孩子的敌人都胆寒！”
　　
　　话说到这里，她又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妈妈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的，有些秘密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您是指什么？”
　　
　　罗恩敏锐地察觉到纳瑞语气中的变化，心中升起强烈的好奇。
　　
　　从认识以来，这位天生使徒身上，始终笼罩着某种神秘感。
　　
　　她的力量来源、她的真实身份、她与深渊其他存在的关系……这些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答案。
　　
　　“孩子，妈妈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纳瑞的声音变得庄重起来：
　　
　　“妈妈之所以是天生混沌，之所以拥有这种层次的力量……是因为妈妈是‘她’亲自孕育的。”
　　
　　“‘她’？”
　　
　　“那位大深渊所有生灵的‘母亲’。”
　　
　　听到这个称谓，罗恩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个据说能够和“四基石”并列的神秘“母亲”？
　　
　　连至高使徒都敬畏的恐怖存在，原来是纳瑞的……创造者？
　　
　　“您是说……”他有些惊疑的问道：
　　
　　“您是‘母亲’的直系后裔？”
　　
　　“可以这么理解。”
　　
　　纳瑞的触手在海水中缓缓摆动，透着些许不确定：
　　
　　“妈妈是‘母亲’在漫长沉睡中，偶然孕育出的意识分体，继承了她的部分本质。
　　
　　我前面好像还有几位早亡的前辈，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才对。”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复杂的情感：
　　
　　“这也是为什么妈妈一直以来都如此……孤独的原因。
　　
　　母亲在沉睡，其他生物又因为妈妈会不自觉引导混乱的特质，不敢真正亲近。”
　　
　　罗恩静静听着，心中对纳瑞的境遇产生了更深的理解。
　　
　　一个拥有恐怖血统的存在，却因为混沌本质而无法获得真正的理智，只能在孤独中度过漫长岁月。
　　
　　直到遇到了他，才第一次体验到了真正的情感联系。
　　
　　“但最近，妈妈感受到了一些变化。”
　　
　　纳瑞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
　　
　　“随着理智的获得，妈妈与‘母亲’之间的联系也在逐渐恢复。
　　
　　虽然她依然在沉睡，但妈妈能够借此感知到深渊内的一些动向。”
　　
　　“比如说？”
　　
　　“那些至高使徒们，正在进行某种大型仪式。”
　　
　　纳瑞的眼中闪过冷色：
　　
　　“他们以为自己的行为很隐秘，但妈妈能够通过与母亲的联系，感知到王座之间的特殊波动。”
　　
　　她的触手开始释放微弱的混沌气息，在海水中形成诡异的图案：
　　
　　“麦格斯他们想要融合十三种至高使徒本源，创造出一个前所未见的王座种子。这个计划的野心很大，但也极其危险。”
　　
　　罗恩听到这里，心中涌起强烈的警惕感。
　　
　　他想起了在竞技场上感受到的那种威胁，想起了麦格斯对他真实身份的怀疑。
　　
　　如果那些至高使徒真的在酝酿什么，自己也有很大可能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不过，妈妈也不是完全没有应对方法的。”
　　
　　纳瑞的语气突然变得自信起来：
　　
　　“既然能够感知到他们的行动，妈妈就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干扰。”
　　
　　“干扰？”
　　
　　“没错。”
　　
　　她的触手开始编织出复杂的能量网络：
　　
　　“妈妈无法直接阻止他们的计划，但通过与母亲间的联系，可以让整个过程变得更加困难。
　　
　　增加能量消耗，延长仪式时间，甚至制造一些……意外。”
　　
　　纳瑞的眼中露出狡猾之色，像是一个在谋划恶作剧的孩子：
　　
　　“这样既能为我们争取成长时间，也能让那些老怪物付出更大代价。”
　　
　　听到这个计划，罗恩心中大定，自己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发育时间。
　　
　　纳瑞轻笑一声，触手轻抚着自己孩子的脸颊：
　　
　　“宝贝你只需要专心变强就好。等你回来的时候，妈妈会让那些老怪物知道，想要伤害我们并不容易。”
　　
　　随后，罗恩逐渐了解了更多关于深渊权力结构的秘密。
　　
　　纳瑞告诉他，至高使徒之间并非铁板一块。
　　
　　他们各自都有着复杂的利益考量和派系划分。
　　
　　“麦格斯虽然是第一王座，但他的统治并不稳固。”
　　
　　纳瑞分析着深渊的政治格局：
　　
　　“龙首恶鬼查冶和扭曲贤者诺克图恩，与麦格斯的关系都很微妙。如果妈妈的干扰足够巧妙，说不定能让他们之间产生分歧。”
　　
　　“还有那些普通使徒，他们对至高使徒的统治也不是完全服从的。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们都会被贪婪所驱使。”
　　
　　罗恩闻言点点头表示认可。
　　
　　在这种复杂环境中，纳瑞凭借着自己的血统和不断增长的实力，确实有机会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那么，妈妈在我离开期间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首先是继续消化麦格斯的力量精华，让自己变得更强。”
　　
　　纳瑞的触手指向宫殿深处：
　　
　　“妈妈已经掌握了虚空束缚的基础技巧，接下来要深入研究空间操控。”
　　
　　“然后是拉拢一些可以争取的盟友，第五层的其他使徒虽然对妈妈有敌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合作可能。”
　　
　　她的眼中闪过冷酷之色：
　　
　　“梦魇女王塞琳娜和疯咬莫格隆现在状态都很差，正是施恩并拉拢他们的好时机。
　　
　　或许可以引导它们，和我一起吞食状态更差的血泪大公。
　　
　　有时候，共同敌人比共同利益更能促成联盟。”
　　
　　“还有情报收集。”
　　
　　纳瑞的语气变得严肃：
　　
　　“妈妈会密切监视至高使徒们的动向，一旦发现对孩子不利的行动，立刻进行干预。”
　　
　　这些计划，让罗恩感到既欣慰又担心。
　　
　　欣慰的是，纳瑞已经具备了独立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混沌破坏的原始存在；
　　
　　担心的是，她要面对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纳瑞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
　　
　　“里面封存着妈妈最珍贵的记忆……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
　　
　　“如果孩子想念妈妈了……就看看这个水晶球。
　　
　　妈妈会感应到的，虽然无法立刻来到孩子身边，但至少……至少能让你知道，妈妈时刻都在思念着你。”
　　
　　罗恩接过这个温暖的水晶球，能够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沉情感。
　　
　　透过水晶的表面，他隐约看到里面封存的记忆片段。
　　
　　纳瑞第一次投喂替身木偶，得到反馈时的惊喜；
　　
　　在第五层交界处，他们历经波折的情感破冰；
　　
　　还有这次见面时，罗恩无视美丽的假体，对于纳瑞真正姿态的亲近；
　　
　　以及无数个安静相处的温馨瞬间……
　　
　　“谢谢您，妈妈。”
　　
　　他将水晶球小心收入怀中：“我会好好保管它的。”
　　
　　夜色更加深沉，深海中的生物荧光如繁星般闪烁。
　　
　　一人一怪静静相依，没有更多话语，只是单纯的陪伴。
　　
　　这种无声的情感交流，在此时却显得比任何言语都更加珍贵。
　　
　　罗恩想起自己那些关于情感锚点的理性分析，不由得哑然失笑。
　　
　　有些东西，确实不能用单纯的利弊得失来衡量。
　　
　　智慧生灵间的情感关系，其实非常简单。
　　
　　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真心换真心，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