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秦淮温情、龙场悟道! (第1/2页)
岭南山城九层之上的混乱劲风终于平息。
于两大高手而言仅是试招,可在旁人看来,却是一场叫人心惊肉跳的大战。
宋家子弟向来以天刀为荣,此番头一遭见识到能与阀主正面相抗的人物。
当年宋缺击败霸刀岳山名震天下,其后数十载,江湖各路高手乖乖避开他势力范围所在的岭南一带。
故而,
能从天刀刀下逃走生还,譬如铁骑会任少名这样的,便能扛此大旗响彻一方。
宋缺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他琢磨刀术,自封岭南,才让他们有蹦跶起来的机会。
只不过,恐怕旁人难以想到。
宋缺一战之后,已产生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想法。
宋智宋鲁在与周奕说话,复请他去磨刀堂方向。
作为一地之主,宋缺却始终沉默,只是时而侧目看周奕一眼。
当身后的宋家子弟正处理狼藉的战场时,宋智紧张地瞥看兄长。
大兄的情绪状态很不对啊。
他骇然想到,难道是在方才一战中受了暗伤?天师的武功高到了这等地步?
若非周奕在身边,他早就开口询问。
宋鲁在最前方引路,过了数道溪桥月洞,终至一间颇为雅致的内堂。
磨刀堂,就在这内堂的侧边。
此地已不是等闲客人能进入的宋阀密地,因内堂周围一些布置涉及到了宗族辛秘,比如进门右侧屏风后边的墙上,就挂着岭南山城的地形水文图,甚至还标注粮仓所在。
如今,就大大方方展示在周奕面前。
宋鲁手扶长须,在一旁给他介绍另外一幅岭南地形图。
宋缺走了出去,他要将宝刀送回磨刀堂。
宋智终于等到机会,朝周奕知会一声,快步追上宋缺,贴近时匆忙发问:
“大兄,你受伤了?”
这话莫名其妙,我何时受的伤?
宋缺眼中淡淡的忧郁之色浓了一分:“为何有此一问?”
看来是没受伤,宋智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想多了。
还好,天师还没离谱到那种程度。
他尴尬一笑,解释起来:
“实是方才之战已超过我所理解范畴,这周天师名副其实,比我想象中厉害,见大兄苦思冥想,我心中拿捏不定,便有些担忧。”
宋缺自嘲一笑:“没想到我也有叫你担心的时候。”
宋智一边朝磨刀堂走一边追问:
“大兄,你若出第九刀,有胜过他的把握吗?”
宋缺肃容:“不知道。”
“但是关乎生死的一刀,一刀既出,我本身已无法控制。而且,他给我的感觉非常特殊,就算出了这一刀,也无有必胜把握。”
宋智听到这里,真是把眼眶都瞪大了。
“大兄是在谦虚吗?”
“自我刀法大成,人刀合一再无其他之后,又养刀多年,可在岭南养刀这些年的感悟,或不及方才一战中的短短时刻,你看我沉默不言,便是在想这些了。”
宋缺英俊的脸上涌出求知之欲:
“他年岁不大,如何能在这短短光阴中积攒出这份武学境界?着实让我费解。”
“宁道奇、毕玄,傅采林这些人,都是在悠长时光中饱经霜雪,打磨出自身的道。譬如我,天赋不算差吧,放在他这个年纪,可是远远不及。”
说到这,老宋有了点挫败感。
宋老二吸了一口气,不差?你的天赋那能叫不差吗?
分明是中原武林百年难遇的奇才。
人活久了,什么荒诞事都能见到。
竟有一个叫天刀感慨自己天赋远不及的人,宋智晕乎乎的,一不留神,宋缺已把刀放回原位。
“大兄,你打算怎么做?”
宋缺知道他在问什么:
“不用担心,你试想一下,天师既有此实力,也就不会忌惮我宋家。但他愿意亲身来此谈过往渊源,足显诚意。我们支持他,也是最合适的。”
宋智稍有迟疑:“我听三弟说过这一路与天师的交谈,只怕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够稳固。”
宋缺虽没对族内两派中的任何一派表示支持。
但他一方面叫宋智招募兵员,进行种种训练和做战斗的准备功夫。
另一方面又指时机未至,按兵不动。
岭南想要出兵,任何时候都可行动。
外界的局势,宋缺更是心知肚明。
他目眺北方,对宋智道:“若我所料不差,与江南战事有关的消息很快就会送到这里,我们便可以出兵了。”
“有道是兵贵神速。”
“一旦我们出兵配合,可南北夹击梁吴楚三方势力,以最快速度平定南方。”
“那时天下便已成定局。”
宋智点了点头:“好,待会我就去安排。”
“玉致回来没有?”
“没有。”
说到这事,宋阀两位掌舵人都皱起眉头。
宋缺的女儿去寻二哥宋师道去了,而宋师道则迷上了傅采林的大徒弟,对傅君婥一见钟情。
这许多时日,也不见回来。
最看重的儿子,竟也变成了舔狗。
想他老宋虽有成为梵清惠舔狗的苗头,却能用天刀斩去,宋师道可没这本事。
“我派人将他们带回来。”
“不必了,我自会去寻他们。”
嗯?
宋智吃惊不小:“大兄,你要亲自出岭南?这两个孩子还算乖巧,只说你叫他们回来,命人传话就好。”
宋缺摇头:“也不是全为了他们。”
“我在岭南窝居多年,也跟不上变化,如今这江湖上翻天覆地,此番正想去见识一下。”
“原来如此。”
宋智不禁失笑:“让大兄生起走出岭南的想法,这算是天师的另一项成就。”
兄弟二人又聊过几句后,便来到内堂。
宋缺脸上看不出什么,宋智的情绪却有很大变化。
周奕感知精微,猜到他们一定有过商量。
等宋缺来后,宋鲁停止了风土人情介绍,周奕与宋缺像是有默契一般,浅聊两句后,情不自禁说到方才的对战上。
宋老二与宋老三想插话也插不上,默默旁听。
银须地剑,他二人在岭南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可两位武道大宗师的交谈,涉及诸多难以理解的武道领域。
饶是如此,他们也大有收获。
尤其是宋智,大兄说什么他一概不听,只将周奕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中。
对于一名用剑高手来说,这或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话语投机,也就越聊越深。
周奕看向宋缺,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项:“不知天问第九刀,作何阐释?”
宋缺道:“这将是最终极的一刀,虽然威力极大,但多年以来,我也仅仅是把握到一丝方向,难以进一步延伸。”
他越说,周奕越好奇了。
又见他一脸肃然,念念有词:“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宋缺像是沉浸其中,忽然沉默。
周奕也没想到,天问第九刀,竟有此造化。
这就不怪宋缺多年不出岭南,只在山城养刀。
此等武学奥秘,就算是武学奇才穷尽一生,也多半会落下遗憾,没法在武道极致中穷原竟委。
阴阳参合而生万物,何为本源何为演变?
《天问》这一问,放在宋缺的刀中,委实难以驾驭。
“天师有何见教?”
宋缺见他神色有异,果断问道。
周奕稍有迟疑,还是点评了一番:“阀主的第八刀至第九刀,跨度实在太大,故而予人一种身临在跨不过去的天堑之前的感觉。”
“想要一刀劈碎虚空,必须登临天人无极。”
“而阴阳三合,还在天人之上,须知至阴无极至阳无极归一,可以破碎虚空。人之三合,直指精气神,乃是先天三宝归一,从万物反推到一,是极致的大三合。”
周奕悠然道:
“寻常先天高手,掌握先天真气,合以元神。但元神难以修炼到先天,因此只算三反二的初步掌握。元神、元精、元气,三者皆练到先天,才是三宝归一的前提。”
宋缺才情甚高,武道之心极其坚定。
此刻却情不自禁地露出讶然之色。
惊讶之中,又有了一丝明悟。
他一味练刀,没瞧过四大奇书,并不通晓这等武道秘辛。
周奕一说,他便知道自己这天问九刀,步子跨大了。
既求阴阳无极,又求大三合。
这岂是凡人能跨越的。
对他而言,简直像是在空想。
难怪多年苦修,也没法掌握,只能是毫无保留地拼死一击。
细细回想周奕的话,脑海中的一团迷雾像是被剥开一般。
甚至在想,原来我宋缺缺的是这个。
他暗自一叹,看向周奕时,眼中充满感激之色。
却又生出疑问:
“当年我宋家先祖与谢家先祖一道面对的孙恩,他是什么境界?”
“他是至阳无极。”
宋智总算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不知这样的人物有何等手段?”
周奕话语简短:“掌握了天地之力。”
宋智与宋鲁听罢,既觉匪夷所思,又露出向往之色。
宋缺沉吟了一会,又向周奕打听起净念禅院那场打碎虚空破碎的大战。
周奕详述之后,就连宋缺都难以淡定。
常居岭南,竟变成了井底之蛙。
宋缺踏出山城的念头,愈发强烈。
这一日晚上,在宋鲁的安排下,岭南宋阀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许是见过日间两人大战的缘故,宋家子弟在敬畏中更显热情。
周奕打听了一下二公子与三小姐的下落,这才得知他们已在长安。
宴会上,作为宋家主战派代表宋智,主动向周奕提出要参与江南战事。
他诚意十足,表示已在调动战兵。
周奕一直没朝这上提,宋阀主动开口,属于是皆大欢喜。
尽管没有宋阀帮忙,萧铣几个也蹦跶不了多久。
可他们参战,无疑能加速平定天下的进程。
周奕的语气更显友好,在这一宴中,与宋家几位推杯换盏,宾客尽欢。
他本打算谈完事就走的。
可宋阀几人实在热情,翌日由本地通宋鲁领着他去郁林郡游逛。
周奕瞧见不少用珊瑚、砗磲、珍珠制作的海边物产,以及一些藤编器具,金银饰品。
他不仅看,还花钱购买。
有些物件很有岭南特色,姑娘家也许会喜欢。
想到各有不同的喜好,周奕买的就挺多,宋鲁但笑不语,只是叫人护送。
在岭南山城又待了两日,主要和天刀交流武学心得。
他们各有所获。
周奕告辞时,宋缺一路相送,从郁林直至苍梧。
此事飞速传遍岭南,让许多人惊掉下巴。
就算是宁散人来做客,宋缺也最多送到山城门口,别提到苍梧郡城了。
天刀可是岭南说一不二的人物。
他做到这一步,便是让整个岭南看到了他的态度。
就连那些消息闭塞的俚僚各族,也明白了“天师”二字有多么重的份量
“大兄,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苍梧郡城城楼上,望见远去的那道白影,宋智感慨起来。
一旁的宋鲁也不断点头。
宋缺面含笑容:“其一是我们之间的渊源,其二是我对他看重与感激,其三乃是审时度势。”
宋鲁也颇为认可:“天师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才情,能叫大兄看好也不算奇怪。”
宋缺应了一声,又道:“战事已起,这一次,我们一道行动。”
宋鲁宋智没再惊讶。
大兄送天师至苍梧,已引发轩然大波,亲自参加战事,也就不稀奇了
周奕返程途中,又一次从沈法兴的地盘上路过。
他穿城而过,一路打听消息,早听到了江都公开支持自己的传闻,与来时相比,沈法兴的防守正在收缩。
江都大军本是抗周联盟设想中的助力,临江宫中传出的消息,可谓给了沈法兴一记迎头痛击。
他现在连反攻吴郡,夺回太湖的心思都没了。
梁帝萧铣同样陷入困境。
他指望搭上岭南宋阀,这条退路直接断开。
周奕返回建康那天,小寒已深,空气中更有几分凉意,李靖正率军攻打宣城,徐世绩再战江夏。
建康城营帐中,唯有虚行之坐镇,处理南北各地传来的战况。
军营之中无比忙碌,不断有人进出跑动。
一见自家主公回来,虚行之先是一脸喜色地汇报近况。
跟着问起岭南宋阀。
得知宋缺已经出兵,虚行之大叫一声好。
“萧铣、林士弘、沈法兴虽是枯木朽株,冢中枯骨,但他们掌握的兵力当真不少。我们虽能赢下,也需不少时日。”
“如今宋阀从南向北,将大大加速这一过程。”
“主公麾下兵多将广,我们可从东西夹击,两面作战,又在江北伏一军人马,将这些人全部逼到江边,让他们逃无可逃!”
虚行之估测了一下:
“我可断定,势头一成,这三家地盘上立刻会有大批城池投降,也许到了年初,就能有结果。这也符合主公心愿,将此战对平民的波及降至最低。”
周奕点头,笑着问了句:“可需我出手?”
“除了林士弘,没有一个人值得主公动手。”
“不过,听说此人一直在闭关。”
虚行之话罢忽然面色一变,轻拍大腿道:
“有一件事,非得主公出马不可。”
周奕见他有些激动,想来定是棘手得很,不由问道:
“是哪里来的高手?”
虚行之上前一步,低语几句。
周奕又惊又喜:“果真?”
虚行之苦笑道:“属下哪敢说假话。”
周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闪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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