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为汉天子檄孙权文 (第1/2页)
“臣董允参见陛下。”已被汉军控制的夷陵码头,风尘仆仆的董允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这位曾经的侍中领虎贲中郎将如今官职,乃是侍中领中护军。
侍中是天子内朝官,总天子内朝诸事,匡辅天子处理一切事务。
中护军,便相当于禁军的人事主官了,负责中领军向宠以下所有禁军将校、司马的选拔。
董允此来,除了匡辅天子处理军政诸务以外,更重要的使命,乃是利用其荆襄士人的身份,安抚新附及将附的荆州士民。
这位侍中向来不苟言笑,更是位敢于说真话的直臣,即使刘禅在军中已经有些肆无忌惮,对这位内朝官之首的侍中仍很是敬重。
因为即使是他自己,都已经察觉到自己有些肆无忌惮,行事之时有些不顾及天子身份了。
就譬如,昨日他拉着麋威登上天子车驾,在三军将士面前不顾形象振臂为有功之臣高呼之事,倘若董允就在彼处,想必是会皱皱眉头,而后夤夜来寻他道一些劝勉之语,望他注意天子威仪的。
在大多数受过『天人感应』教育的士人眼中,天子需要一定的『神秘感』才能让将士感到敬畏。
这大概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只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路,于是会对这条路有所怀疑。
刘禅近来的所作所为,太过于走下层路线了。
与董允边走边聊,刘禅才知道,原来此番离开长安南下,或者说东进之人,除了麋威、董允以外,还有相府行军长史费祎。
费祎如今除担任丞相行府二把手长史之职外,还担任了北伐大军的行都护。
在长安克复以后,汉魏之间没有再发生大规模战事,费祎便一直往返于长安、汉中、成都之间,负责长安的后勤保障,朝廷大员内部协调,同时也是对外联络的最高代理长官。
职能类似于『北伐军副总司令兼后勤总督』,是确保丞相能够专心在处理一切军政的核心要员,充分体现了费祎在大汉政权的核心地位及丞相对他的高度信任。
“董侍中一路辛苦。”回到中军大帐,刘禅声气诚恳,“侍中既路过巫县、秭归,想必已见过巫县城外的碑刻了?”
他大概猜出董允会说什么,于是便先发制人。
董允面色凝重,直言不讳:“臣确已见过潘承明碑刻。
“潘承明当年背汉降吴则矣,却不该献图孙权,屡为孙权迫害大汉忠良之士,其行当诛,陛下斩之,于法于情,皆无不当。”
刘禅一异。
董允整了整衣冠,后退一步,朝天子深深一揖:
“陛下,臣所欲言,非为潘濬,而为我大汉将来。”
刘禅颔首示意:
“侍中不必如此,你我君臣之间畅所欲言。”
董允肃容依旧:
“陛下当知,自孙权于我大汉手中袭夺荆州后,荆楚多少士民迫于形势,委质孙氏,为吴国臣属,实乃时势所迫,非其本愿。
“若陛下因荆楚之士附吴之嫌而迁怒之,臣实恐将万千民心拱手让于孙权。
“将士能为陛下马上打天下,却终究不能为陛下马下治天下。
“潘濬昔为先帝典荆州之事,乃荆楚士人冠守,一朝兵败遭斩,荆楚士人心中,岂无忐忑?陛下自白帝东出,连克巫县、秭归,兵锋锐极,行事果决。
“臣忧荆州旧人知潘濬之死,见潘濬之首,思及自身,畏陛下清算旧恶,惊惧之下,或生抵牾,致使荆州震荡,于大汉收复旧土、光汉中兴之大业有碍。”
这番话可谓耿直非常,是刘禅斩潘濬以后,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当面说过的。
大帐之中,包括陈到、关兴、赵广在内,皆微微蹙眉,显然对董允这般直言有所不满。
刘禅并无愠色,只是静静看着董允,他爱董允忠耿,早就在此等这不避忌讳的诤言了:
“依董侍中之见,该当如何?”
出乎所有人意料,董允经是早有准备,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卷质地优良的『长安纸』,双手呈上:
“陛下,潘濬该杀,然杀之后,当有大义宣示,以安荆楚士民之心。
“此乃相府宣义中郎感于时势,为大汉、为陛下所作《檄孙权文》一篇,请陛下御览。”
“檄孙权文?”刘禅眉梢微动,接过那卷檄文,展纸一阅,《大汉讨孙权檄》六字径直入目。
『曩者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太祖高皇帝提三尺剑斩白蛇,开炎汉万世不朽之基。』
『及至王莽篡逆,神器蒙尘,世祖光武皇帝振臂一怒,奋起昆阳,重光社稷,延炎汉之祀二百余载。』
『建安之世,又逢曹魏效莽故事,窃执天衡,残剥海内。』
然天命不绝于汉!
昭烈皇帝嗣武二祖,承续大统,季汉应运于西土!
虽昭烈中道崩殂,然诸葛丞相,总一国之政,受六尺之孤,三年生聚,三年教化,外抚戎夷,内修政理,秉心塞渊,夙夜不懈。
天子承丞相抚育,神武聪察,英明果断,禀高祖昭烈之遗风,故能总揽英雄,励精图治,使巴蜀之地,仓廪实而武备修,黔首安而贤良进!
至于去岁,王师北伐,我汉天子禀纛亲征,身冒敌阵,龙骧虎步,驭熊罴之师,奋雷霆之威!
斩曹真于斜谷!
诛张郃于陈仓!
败司马于鸿门!
旌旗所指,魏虏披靡!
王师所向,黔首箪食!
于是半载之内,尽复关中,还都长安。
此非天命眷汉,赫赫威灵,何以能尔?!
而凶狡残贼孙权,逞父兄之遗暴,窃据江东二十余载,当曹魏新丧汉中,襄樊大败,华夏震动,逆虏胆寒之际!不思戮力王室,竟效豺狼之行,背盟败约,袭杀盟将,夺我荆州要地!
大汉中兴之业,几坠于垂成!
夫率土之滨,莫非汉臣,普天之下,莫非汉土!
孙氏世食汉禄,而敢行此悖逆!
若伍子胥复生,亦当掘而鞭之也!
而天下之士,受汉国恩四百余载,岂有不为之痛恨者乎?!
荆州之仇,裂胆摧肝!
夷陵之恨,拊心泣血!
此仇此恨,大汉未尝一日敢忘!
而值关中尽复,天命昭昭之际,孙权贼子竟更效王莽、曹丕之流,僭号称尊,妄窥我大汉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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