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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陛下有令,不战了!

第296章 陛下有令,不战了! (第2/2页)

天子之意,自是不弃京东……
  
  这话,倒也被顶住了,若是再说,好似当真是他童贯乱了方寸,好端端要把京东两路之民弃之不顾……
  
  却是不这么做,童贯心中又有不安……
  
  一时,童贯陷入了纠结之中!
  
  却是天子大手一挥:“好了,军事就这么议定了,快快去下令传令,不可拖沓,不可有误!”
  
  童贯自是站起身来一礼,他自是要赶紧去枢密院,诸多军令,皆要出他手!
  
  童贯一走,老态龙钟的蔡京又来。
  
  落座一番分说,蔡京倒也是老神在在,何也?天子都稳了,太师岂能不稳?
  
  着蔡京这个昔日的老宰相来,天子自是有事,就问:“老太师啊,如今大战连连,又还要用兵,三司度支已然不继,还请老太师想想办法才是……”
  
  蔡京闻言,心中一震,自是知道好似有什么好事要来了,起身一礼:“陛下,老臣自当竭尽全力,再续度支之事!”
  
  王黼忽然,心中一紧,虽然不得真切,但冥冥之中已经感受到了有什么事情要不好。
  
  蔡京一语答来,天子就是笑脸:“好,甚好,那就皆仰赖太师了!”
  
  要说这蔡京能几番起复,还当了那么久的宰相,岂能没有能力?
  
  这朝廷里的钱,门道何其多?有些人怎么都挤不出来,有些人,自是动手就能挤出一点来,就看手段,就看能耐。
  
  也说这王黼,真与蔡京比起来,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也好比许多州府,河南也好,河北也罢,乃至荆湖,王黼要不来的钱,蔡京自是要得来,王黼去公文调拨,人家兴许无数的苦不堪言,今日大水,明日流寇……
  
  但若是蔡京去信调拨,那人家砸锅卖铁也要报太师昔日大恩。
  
  这就是差别。
  
  家国大事,天子何其圣明?几番话语,皆都解决了,便是摆摆手去:“好了,散了去吧……”
  
  众人自散。
  
  王黼心事重重,走在宫道之上,慢慢出城去,忽然身后一人在喊:“王相公,且留一步!”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梁师成,王黼面色更沉,转头去,立马换了一个笑脸。
  
  “梁相公何事?”王黼与梁师成,关系极好。
  
  梁师成也是一脸的沉闷:“唉……还是要等啊,有些人,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相公说何人?”王黼心情已经到了谷底。
  
  梁师成摇摇头,不言,只道:“你知道是谁,不过无妨,行将就木,再等等吧……”
  
  “相公这是……”王黼就问,其实已然懂得。
  
  梁师成一语来:“你回去啊,写个请辞的奏疏吧,此陛下之意,无妨无妨,人生起复,便是宰相平常,那蔡京也是一样起起复复,这事你既然解决不了,让他来就是,他总也长生不得。”
  
  宋朝宰相致仕,自是这般,是一个很体面的过程,甚至还要表演三请三让的事,就是王黼请辞,天子不允,王黼再请,天子还是不允,王黼还要去请,把祖宗十八代的理由都说尽。
  
  天子着实无奈,爱卿如此忠勤体国,舍不得啊舍不得,但是爱卿如此之情,又不愿再夺,好吧,那就允了爱卿此番,只待爱卿来日,身体好了,病痛愈了,守孝满了,心情定了……再为国效力!
  
  如此,就换相了,体体面面,体面非常,何也?士大夫之礼遇也!惯例如此,王黼自也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王黼自也懂得:“那我回去就上奏请辞吧!”
  
  梁师成点头来:“速去就是!”
  
  王黼点点头,不表露丝毫不快,一礼转身,快走就是,请辞的奏疏,还得准备三道。
  
  换相了,蔡京再起!
  
  不知多少人心情大好,便也不知多少人早就知道,太师一定会再起。
  
  想来不知多少人心知肚明,那王黼度支如此之难,自也是太师在后痛下黑手。
  
  什么超晋八级,不过是个官场笑话而已,高楼才起,转眼就塌。
  
  塌得王黼是毫无脾气,连梁师成都骂人是贼。
  
  东京城里样样都是家国大事,河间府外,千余女真前锋,自是无能为力,毕竟河间府一直都是大宋前线重镇,城内抽调有点之后,依旧还有万余禁军,厢军数千。
  
  千余女真骑兵,攻城是攻不了的,当然,城内之人,也没人想着要出城一战。
  
  只待再等等,等那步卒也来,才有攻城之事。
  
  几千里外,兴州城头,那是尸山血海。
  
  宋军人命在填,党项奋勇在守!
  
  宋军从长梯云梯上城之人着实不少,但那城头之上,依旧还在血战,党项自也丝毫不退。
  
  那国主、或称天子、或称夏国王,李乾顺,此时已然入了城楼之内,那城楼射孔看进去,时不时还能看到那黄金之色。
  
  李乾顺不断左右呼喊,激励奋战,党项人自也奋力在战!
  
  南面城墙,还真久久不能真正攻克。
  
  东西两面,进度却快了不少,已然早有大批宋军在城头站定。
  
  苏武当面,看到的就是南面城墙,他也在皱眉,着实是死伤惨重,却是口中再喊:“再加鼓!”
  
  鼓声早已比雨点还密。
  
  苏武也知道,城池在破,但他其实已然也心急了,不是心急战事,而是心急死伤惨重,这些都是宝贝疙瘩,死一个少一个,苏武着实舍不得了!
  
  舍不得之下,唯有击鼓,鼓声催促,催促两边之军,快点快点,再快点。
  
  那灵州城,也是在打,李察哥再组织,再突围,一心突围,只为去援兴州!
  
  怀州在打,种师中正也攻城,顺州在打,辛兴宗也在攻城。
  
  不过狭长的二三百里之地,已然打成一锅粥。
  
  李察哥连连突围,壕沟土墙箭矢之下,如何也突围不出。
  
  姚平仲带着关中军,亲自压阵,种师道亲自打马来去,四面调度,任李察哥是声东击西也好,四面齐出也罢,乃至一门蜂拥,便教他都不奏效!
  
  无奈之下,李察哥还有新策,既然堵门,那就不全从城门出去突围,准备无数绳索,乃至衣服床单系在一起,既冲门而出,也从城头爬下去。
  
  一时间,还真奏效不少,敌我皆乱,乱成一团。
  
  连种师道也不得不叹一语:“李察哥,名符其实,着实良帅!”
  
  只管再去调度,连辅兵也临时调派去打去堵!
  
  兴州,鼓声三通飞快,两面已破,一面还守,城内之百姓,已然从北城开始奔逃。
  
  苏武下了将台,快马就去,骑兵万余,分作三部,一部往北去堵截逃散之人,两部东西并进城池!
  
  一直在打,从拂晓已然就要打到黄昏了。
  
  还在战,战局如何?
  
  已然就是一面城墙一个城楼,数百党项,皆在城头,围在那城楼左右,抵抗着两边而来的宋军。
  
  城楼之内,就是李乾顺。
  
  李乾顺的呼喊之声没有了,他坐在城楼里,微微低头,甚至还在复盘,喃喃自语:“败在两处啊……一处败在受辽之拖累,应该早早与金盟好,更不该两番派军去援大同,一派五千,二派三万。二处败在最初的大意懈怠,料敌不严,轻敌轻敌啊……只念宋几番来打皆是溃败而去,只念头前还大胜刘法,所以轻敌,何以轻敌?悔之晚矣!”
  
  喃喃几番,又是痛苦出声:“悔之晚矣!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党项八部!我之罪也,我之罪也!”
  
  说着,就看李乾顺站起身来,微微低头去看手中长剑,长剑当真锋利无比,其护手剑柄,更是诸般宝石镶嵌,还有黄金之色。
  
  左右之人,似已然有了察觉,自也开口:“陛下,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今之局,正是天下大乱,许来日还有再起之日啊!”
  
  “是啊陛下,昔日武烈皇帝陛下败于辽,自往贺兰山里去躲,也还能再起!陛下,即便再如何,只要留身在,乱局之下,定有来日!”
  
  李乾顺左右去看:“还有来日吗?”
  
  “定然还有!”
  
  李乾顺却是摇摇头:“无有来日了!”
  
  说着,李乾顺长剑一提,已然就往自己脖颈去割!
  
  左右连忙来拉来拽:“不可啊,陛下,不可啊,党项八部,几十万人,定有来日,而今女真与宋定在死战,来日不远!”
  
  李乾顺自尽不得,左右去看,满脸是泪,口中连连:“唉……唉……”
  
  终究是手中之剑,被人抢走。
  
  李乾顺无力一语来:“去吧,出去传令,不战了……”
  
  有人出得城楼,痛苦之下,喊那一语:“陛下有令,不战了!”
  
  麻木的神情无数,随之一柄兵刃落定叮当,便是兵刃落地之声此起彼伏。
  
  不战了!
  
  已然是定局了。
  
  跪地去,举手来。
  
  宋军冲将而上,都头队头大喜在喊:“要活的要活的……”
  
  活的精锐俘虏,更多值十贯钱,活的西夏国主,那不是值钱的事了,若是一人战阵擒拿,那真是说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众人来分,那也是众人都发大财。
  
  是押是摁是绑……
  
  军汉们皆是喜笑颜开,赶紧去把那城楼围住,围紧,快请相公来!
  
  相公来了!
  
  在城下下马!
  
  在上阶梯!
  
  “相公威武!”
  
  “相公威武!”
  
  只问这西北八十余年,那一日的荣光比得今日?
  
  山呼海啸:“相公威武!”
  
  相公一步一步在上台阶,上得不快,却是威武在身,慢慢取下铁兜鍪,左右去看。
  
  “相公威武!相公威武!”近前之人,那是喊得撕心裂肺,今日之喜悦,无以言表,唯有嘶吼去喊!
  
  刘正彦挤过人群,近前来,躬身而下,头已然到了膝盖:“相公,那李乾顺就在城楼之内!城楼内无兵卒,门也打开了,相公快请!”
  
  苏武停了脚步在刘正彦身边,抬手去扶他,慢慢说来:“我今日,不负你!”
  
  刘正彦被扶正身形,抬手就去抹眼泪,本是刚正男儿,再说话,已然是哭腔:“相公,相公……”
  
  便是左右军汉,已然个个落泪。
  
  只道刘正彦说一句什么来?
  
  “相公,我父亲死得惨啊!”刘正彦已然在哭,嚎啕就哭。
  
  苏武点头,轻轻拍一拍刘正彦的肩膀,说道:“老帅人头与尸身,许还在这兴州城内,稍后你去寻回来,带回家乡,好生安葬!”
  
  “嗯!”刘正彦重重点着头,再去抹泪,再躬身:“相公请!”
  
  苏武微微颔首,走几步去,往那城楼而入。
  
  城楼里,七八个人,都席地而坐,皆无甲胄在身,穿的都是官袍,那李乾顺一袭黄金龙袍,也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看人。
  
  苏武几步往前去,站定,低头去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却是刘正彦几步上前来,一手大力揪住李乾顺的后衣领就踢,一手去摁他的后背,还有脚往下去勾,便是要那李乾顺跪在当面。
  
  苏武倒是摆摆手:“不必如此……”
  
  刘正彦点头就松:“相公心善!”
  
  倒是这李乾顺被提起来了,苏武平视而去,四十来岁,保养得极好,并不显老。
  
  “国主不必如此气馁,也不必心若死灰,春秋也好,战国也罢,乃至南北朝与五代,国家兴起也没落,昔日党项杀宋人,今日宋人杀党项,谁也不欠谁的,谁也不怪谁去。也请国主一件事,党项八部,当要安分才是,不要生乱,以免再有枉死!”
  
  苏武慢慢来说。
  
  李乾顺稍稍抬头,也看苏武,目光里也真起了几分生气,并不是那行尸走肉。
  
  “如何?”苏武再问。
  
  李乾顺答了一语:“还能如何……”
  
  “好,甚好,且把那些印鉴之类都寻来,御笔要书,诸般城池,也当少些枉死!”苏武再说。
  
  李乾顺回头去,看得身后几人,叹息一番,却也点了点头。
  
  苏武转了身,走到城楼门口,满场还有不少党项军汉正在绑缚。
  
  苏武开口:“来啊,带国主入城外大营去,把党项军将之俘虏,皆送往大营去,快快去请监军相公,天子监军当至,我等当出十里跪迎天子监军!声势要大,威势要大,万万不可怠慢监军相公!此番诸位军功,皆在监军一手,定要监军欢喜,嗯……最好,献俘一番,如此监军定当更是欢喜!”
  
  众人听得也有些不解,但军令在下,众人不解,却也只管来喊:“得令!”
  
  苏武还催:“快去忙碌,此番换帅之事,天子疑我拖沓怯战之罪也,还当要监军往天子面前美言,如此少我罪责!”
  
  许多人这回好似听懂了,原来是自家相公前程大事,那岂能不是快奔?这事一定得办妥,一定要让监军欢喜。
  
  (兄弟们,八千六,我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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