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76章 番外一 叔嫂:起心动念 (第2/2页)
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监视她的日子已经有数年,她素日什么模样,我能不知道吗?
这世上唯有二人能令她生出这仓皇失措的模样,一是王兄,二是中山。
她在殿里藏了人,藏的不是旁人。
真叫人恼。
回了王宫,王兄夜半负气离开了大明台,我借机进言,要留在大明台外看守,免得千机门暗中进宫掳人。
王兄没有软禁她的意思,我知道,可我就想把她囚在里头,不许她离开一步。
我想,这辈子大抵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在里面,我难得的高兴。
我既盼着崔先生能说动她,让她赶紧离开宫城。离开宫城,也许.............
也许。
又希望就在这大明台里,把她关上一辈子。
大明台的雨下得人心里湿漉漉的。
每当我有不该有的念想时,我就会从长廊走出去,被六月初的夜雨浇醒肮脏的念想。
我不坦荡了。
我心思肮脏,龌龊。
我的肮脏与龌龊在她的大义面前,愈发显得自己似阴沟里的老鼠。
王兄知道我在大明台干的事,脸色很不好看,却念手足情分,并没有责罚。
不过是调我离开,命我把建章宫后殿涂成椒房。
我涂了一整夜。
没有怨愤,涂得心甘情愿。
为她半夜收拾华音宫的烂摊子,也收拾得心甘情愿。
昭王元年王兄大婚,我送她去后殿椒房小憩。
你不知道她穿大婚的吉服有多好看,好看叫人挪不开眼。
我见过她穿过那么多的衣袍,唯这件最好。
可那么清瘦的身子,却顶着那么重的赤金凤冠,我真怕自己一失神,就伸出手去帮她撑扶起来。
我暗骂自己,伯辅,你疯了。
是。
我疯了。
我当真疯了。
就在后殿门口,她扇了我两巴掌。
第一巴掌,我懵然失神,立在了那里。
然第二巴掌,一下就扇到了我心里去。
我不知到底是何时起心动念。
不知。
只知道这心,这念,日夜折磨着我。
迫我总想与她相见。
见一眼便是,哪怕被她斥责几句,被她斥为“武夫”,“看门”,也没什么所谓。
她的眼里全是王兄,除了王兄便是孩子,极少注意到我。
我就像一个缺爱的人,想尽一切法子博得她的注意。
因而我总说些不中听的话,好引得她驳我,斥我,打我。
她骂我,我高兴。
她若愿意动手打我,那便更好了。
还没有谁敢打我,我不知道她柔软的手碰到我的脸颊会是什么滋味。
何况她又没什么力气,打一下如隔靴搔痒。
我愿意为她涂椒房,抓雉鸡,一整夜地不睡觉,想着她住在椒房,吃着雉鸡的模样,不觉得疲累,也没有一点儿怨言。
只是,椒房香气浓郁,山间月色如水,我脑子里想的便也都是她。
这层面纱被揭开,是燕国那婆娘的一句话,那婆娘说,“叔嫂之间的事,最容易说不清楚。”
我心一惊,如被人砸了一棍。
这才蓦然惊觉。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知觉间,我竟觊觎了自己的嫂嫂。
危险!
危险!
危险!
她不是旁人,是王兄的嫡妻。
我幼时便知自己的使命,怎能觊觎自己的嫂嫂。
那日大明台日出扶桑,六月的日光泼在背上,我却生出了一头的薄汗,也是这时候,这才有了后怕。
因而她要我再不必廊下守着,早些就国的时候,我没有辩白一句,转身就走了。
怕被人瞧见我额上的冷汗,瞧见心神不宁和眸底的兵荒马乱。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一个眼神都不会被人瞧见。一个中山君都把她陷入险些毁灭的境地,我岂敢将她毁灭。
我有时想,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人比她更好吗?
这世间之大,怎么会没有呢。
可见过了她,旁人就都成了俗物。
都是俗物,俗不可耐。
譬如那赵氏姐妹,简直庸脂俗粉,俗不可耐,不及她万分之一。
我从前不知自己到底陷了有多深,直至兄长平魏侯大婚。
大婚那日,王兄中了春毒,急需用药。
我知道她身子不好,承受不住春毒的厉害,我在廊下忧心切切,不能安宁。
那一日,我捡到了她的凤钗。
藏于袖中,不敢被人瞧见。
每每无人时候,握在手中摩挲。
有时做梦,梦见中春毒的人是我自己。
若果真是我自己,那,那............
那属实该死。
唉,竟已经陷得这样深了。